“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日光融融,夏日鳴蟬。
街邊有一座書塾,裡麵傳來朗朗書聲,童聲清脆,帶著無限的希望和美好。
書塾的院牆外有一棵年份不小的櫻桃樹,上麵結著不少嫩紅的櫻桃,一顆一顆小巧可愛,將枝丫都拉低了一些。
但許是掛果的時間有些長了,櫻桃都已經熟透,卻沒人采摘,隻能一顆顆地掉到地上。
一隻雀鳥飛來,啄食著樹上的櫻桃,不小心弄掉一個,砸到了樹下那人的頭上。
那是個烏發齊肩的小男孩,頭頂紮著丸子頭,穿著稍顯破爛的灰衣,身材瘦弱,小臉灰撲撲的,全身上下唯一的顏色便是耳上掛著的兩片紅羽耳墜。
他原本是閉目靠著櫻桃樹的,被那顆果子一砸,顫悠悠地睜開了眼。
像是江南水鄉下的新雨,朦朦朧朧,光是看著那雙眼就消了幾分炎熱。
他的手指在空中劃來劃去,不知在想些什麼。
雖然他比之前大了些,但李弱水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那眉眼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知道彆人看不見她,李弱水直直地走過去,卻還是在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果不其然,五感極其敏感的路之遙轉過了頭,以為這個地方有人,便對著這處露出了一個笑容,小小小的他已經頗有幾分長大後的神韻。
如果按時間算的話,現在的他應該已經被他娘親拋棄了,隻是不知道有沒有遇上他師傅。
李弱水仔細看他的穿著打扮,袖口破了幾個洞,露出的手臂上也有不少青痕,褲子隻到腳腕,鞋子似乎也很擠腳的樣子。
總的來說,街角要飯的穿得都比他好。
虧得這是夏天,不然就憑這兩件衣服,冬天走兩步人就沒了。
“荔枝清甜美味,這時候也正好是時節了,今日回去便買上一些,寫成感言,明日交來。”
院牆內傳來夫子的聲音。
或許是屋子裡太熱,他正帶著孩子們在院中上課,恰好與路之遙一牆之隔。
牆內搖頭晃腦地讀著書,牆外的他指尖敲著樹,隨後想起頭上落下的小東西,低頭搖搖,將它抖了下去。
似乎有些無聊了,他在樹下來回動著,行動間踩破不少地上已然熟透的櫻桃,流了滿地鮮紅的汁水。
李弱水完全不知道他在這裡做什麼,隻好席地而坐,撐著下頜看他。
路之遙走來走去,耳下的紅羽跟著搖晃,烏黑的發絲恰好遮住下頜,腦袋頂綁著的紅綢飄來飄去,乍一看像個無家可歸的小女孩。
突然間,他從地上拾起一枚裹著軟爛果肉的果核,二話不說就往李弱水這邊打來。
這情形太過熟悉,李弱水甚至都沒有躲,眼睜睜看著這枚果核從自己腦門穿出去,打中一個攤販的推車。
許是他的內力還不夠,這枚果核竟然沒有嵌進去,隻是砰地一聲。
路之遙稍顯疑惑地歪歪頭,不知又在想些什麼。
攤主是畫糖畫的,車身一震,一臉不耐地看過來,帶著滿身麥芽糖的甜香往樹下走去。
李弱水慌忙站起來,下意識擋到路之遙身前,但她阻止不了任何人,隻能眼睜睜看著攤主穿過自己,叉著腰站到樹下。
“你是誰家孩子?這麼欠呢?!亂扔什麼石子!
j路之遙揚起灰撲撲的小臉,眼神暗淡,沒有焦點,但還是對著攤主抿出了一個笑。
他的唇角原本就微微上翹,這一抿更顯乖巧可愛,就連李弱水都心軟了許多。
“你父母呢!”
攤主卻沒有一絲心軟,反而見他弱勢,變本加厲了。
烈日炎炎,街上往來的行人不多,他的糖又容易化開,心情自是憋悶了許久,現下好不容易找到一個出氣筒,哪裡會這麼容易放過。
路之遙卻沒有一點怯意,沉吟一會兒後,又揚起一個甜甜的笑。
這笑比之前的更加大,露出了牙齒,眼眸彎彎,隻是看起來有些過於誇張了,甜中帶了幾分不協調。
攤主用手扇著風,站在樹蔭下,身上的糖香越發黏膩。
“你彆來這套,我糖畫都被你毀了不少,讓你爹娘來賠。”
路之遙略微皺眉,離他兩步遠,陰差陽錯地站到了李弱水身前。
“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