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火,將白貓的雙瞳拉成一條細線,裡麵倒映著李弱水好奇的臉。
不論是什麼年代、什麼時空的貓,傲嬌永遠是它們的保護色,但這隻白貓顯然是例外。
誰都能擼它一把,誰都能蹭蹭它,隻要能把錢給夠。
豆腐坊老板娘收好銀子,再三和李弱水保證這貓絕不會嫌棄彆人。
“放心吧,如果它不願意,你儘可將銀子收回。”
得到了這份保證,李弱水抱著貓走到了客棧,內心忐忑地敲了敲路之遙的門。
裡麵毫無回應。
糾結了一會兒,李弱水決定進去看看,萬一他隻是不想理她所以沒回答呢?
“我進來了。”
李弱水摸著貓頭,輕輕用手肘推開了門。
他的門似乎從未鎖過,每次都能輕易打開。
李弱水和貓貓一起探出頭,嗅到了一股清新的木屑香味,往臥房裡掃了一圈,床上沒人,整個房間看起來空空蕩蕩除了房間中心那處。
純白的木偶線根根分明地從梁上垂下,被夕陽染上一抹微紅,映出的影子投在窗台上,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張羅網。
不少的木偶小人被這些木偶線吊著站立在木桌上,它們背對著大門,腦袋挨著腦袋,肢節自然地垂下,也染上了夕陽的顏色。
從背影看像是一個個麵團小人在看夕陽,它們帶著木頭的亮色,乖巧地站在一起,看起來可愛極了。
“手藝進步了。"
李弱水饒有興趣地走了進去,她還記得路之遙小時候做的木偶,詭異中帶著醜,醜裡透著一點萌,遠比不上現在看起來那麼可愛。
她繞到那堆木偶身前,誇讚的笑容僵在了嘴角,手下意識地抓了一下貓毛。
這堆木偶人的正麵簡直太醜了,又全都長一個樣子,簡直就是加倍的醜。
“這還真是”
背影可愛的人偶正麵實在太有衝擊力。
它們眼睛裡被硬塞進了綠豆,因為大小不符,看起來像是下一刻就要被擠飛出來。
嘴巴還被磨成了厚厚的波浪狀,眉毛處刻得更狠,粗得宛如蠟筆小新。
“怎麼長得這麼醜。”
醜到連最後那點詭異的萌都沒了。
李弱水離遠了一些,咋舌搖頭,嫌棄之情溢於言表。
她離開這處,繼續在房間裡轉悠,在角落裡發現了不少剩餘的木料。
路之遙按理說也在這裡生活了不少時日,可房裡除了這些娃娃和木料,再看不出一點有人住的痕跡。
“難怪不關門,光是這些奇怪的木偶就能嚇退不少人。”
李弱水專注地打量著周圍,可能是方才下手重了,手中的貓一個沒看住就從她懷裡跳了下去。
“彆啊!”
看著白貓輕巧地跳上桌子,李弱水的心也跟著跳到了嗓子眼。
雖然這些像是奇怪軍團的木偶小人長得醜,可也是路之遙辛辛苦苦做出來的,說不定還很寶貝,這要是因為她而壞了還得了?
白貓在桌上圍著木偶轉圈,時不時嗅一下,看起來很是好奇。
李弱水悄悄接近它,一邊在心裡祈禱,一邊伸出了雙手。
“喵jj這隻店主發過誓,保證聽話的白貓跳開了,沒能停住動作的李弱水撲上了那堆醜得嚇人的木偶。
其中幾個倒在桌上,眼裡硬塞進去的綠豆也崩了出來,睜著空洞的眼睛看她。“嚇死人!
jj李弱水被它們瞪嚇到了,條件反射地將它們揮開,垂下的幾根木偶線打結纏在了一起。
也有幾根纏上了她的手腕。
她隨手將腕上的木偶線扯鬆,繼續去抓白貓。
“不要跳到花盆上,碎了怎麼辦?”
這隻貓似乎以為她想和它玩,喵喵幾聲後又跳到了花瓶上,姿態輕盈,但花瓶晃悠得很厲害,隨時有摔在地上的危險。
“我沒錢賠這些東西!”
李弱水心裡後悔極了,她剛才就不應該讓貓溜走,不對,她就不應該進來。
“最好自己到我這裡來,待會兒被他抓住可就不是我這麼溫柔了。”
貓聽不懂話,再次跳上了桌麵,繞到了木偶身前,它的眼瞳豎成一條細線,將這些木偶看進了眼裡。
“喵!”
大概是被醜到了,它猛地將木偶衝撞開,細長的木偶線頓時飛散在房間各地,纏作一團。
李弱水:“”
她帶貓來是哄人的,不是來給她雪上加霜的。
“明日我就去退錢。”
大清冷的月光灑在街道上,照著白牆黑瓦,灰色的磚地上投著婆娑的樹影。
現在已是深夜,街上沒有多少行人,客棧也到了打烊的時間,但小二還是強撐著精神留門,他知道有個客人得很晚才回來。
在他趴在櫃台上快要睡著時,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他拄著盲杖,輕車熟路地往樓梯口走去。
“公子。”小二叫住了他:“今日那個姑娘又來找你了。”
路之遙頓住腳步,微微側頭來“看”他,氣質溫和:“她走了麼?
jj“她上樓去了,走沒走的倒是沒注意…要不我陪您上去看看?”
“不用了。”
路之遙點著盲杖上樓,傳來的聲音有些飄忽:“她大概已經走了。"
他走到二樓,在靠近房門時頓了腳步,右手搭上了身旁的薄劍,輕輕推開了門。
屋裡的木香似乎濃了很多,進門時還能感受到腳下踩著不少散落的鬆軟木屑,待聽到屋裡那人的呼吸聲後,路之遙移開了握劍的手。
他習慣性地揚起唇角往前走去,正想說些什麼時,突然被一根線勒到臉頰,止住了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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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之遙後退一步,伸手往前摸去,摸到了一把打結的木偶線。
這下他懂了。
如果沒猜錯的話,現在這個房間裡應該到處都纏著木偶線,沒辦法往前走一步了。
“纏了多少線在身上?
y屋裡沒有回音,他再側耳聽了一下,呼吸綿長,心跳平緩,在這屋裡顯得那麼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