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門外,原本安靜得像沒有人住的小院竟然突然熱鬨起來,劈裡啪啦地放著鞭炮,還伴隨著隱隱的哭聲,不知在做些什麼。
路之遙彎起唇,將擦了汗的手帕放到懷中,話裡的內容意味不明。
“在做些會讓你開心的事。”
李弱水:???
什麼開心事,外麵的人都沒了嗎?他們離開這個村了?
她帶著深深的疑惑打開了房門,迎頭便被奇怪的東西撲棱著粘到了頭上,她取下來拿在眼前看了看,那是一張暗黃色的銅錢狀紙錢。
午後的陽光依舊舊燦爛,將這暗黃的紙錢照得黃澄澄的,壓抑中帶了些明亮。
她將紙錢放下,抬眼看著院內。
空氣中飄散著青色的鞭炮煙霧,帶著淡淡硝石味道,衝得人眼眶泛淚,刺鼻極了。
而在大院中,王氏夫婦正撕著紙錢抹著淚,跪坐在一塊稍顯年頭的牌位前不停地念叨。
“可憐我的孩子,十七八的年紀就去了,我們還沒為你找到個好人家。”
怎麼弄得像他們真有一個女兒似的。
之前賣慘難道不是演戲嗎?
在李弱水糾結要不要關上房門之前,王氏先看見了她。
“李姑娘,你們起了?快來見見我女兒,我覺得你們很有緣分。”
李弱水扶著路之遙將信將疑地走過去,靠近二人時不由得抓緊了他的手臂。
她覺得自己草率了,方才出來時就應該帶上劍。
黃色的紙錢堆在銅盆裡,火折子扔下,頃刻間燃起高高的紅焰,火舌四處晃蕩,卷上牌位的瞬間便猛地被王氏打滅。
李弱水能從她下意識的急切和害怕中感到她的真心,即便這真心很是短暫。
l王、福蝶?”
李弱水湊近看了一下,將牌位上的名字念了出來。
這牌位正麵被熏得久了,底下的字跡有些模糊不清,她的語氣也有些遲疑。
王叔吸吸鼻子,樸實的麵容上流露出一絲不滿。
“我女兒叫王胡蝶,怎麼是福蝶。”
李弱水湊近仔細看了看,雖然顏色被熏得深了些,可這確確實實就是福字。
他們是不是不認字?
腦海中有了這個念頭,李弱水假意點頭,裝作不經意地掉了那半張信紙。
王氏轉頭看到了,卻沒有半點反應,反而還將紙撿給她,順便和她說起了自己的女兒。
“李姑娘,你們一定很奇怪吧,我們兩個一把老骨頭了還對你們這麼熱情,其實是因為正好到我女兒的忌日了,我們想給她積點德。”
“我們就她一個女兒,七年前都已經給她說好親了,就在滄州城裡。本以為她能過去享福,沒想到再也沒能回來。”
“今日她忌日,待會兒會有親戚來祭拜,希望姑娘你不要嫌我們吵鬨。”
李弱水點點頭,扶著路之遙坐到院中的石凳上,心裡疑惑。
她的眼神瞟向王氏夫婦大開的主臥房。
主臥房裡有一個不小的箱籠釘在牆上,應該是放牌位的地方,前麵燒著一對白蠟燭,後麵牆上掛著一幅畫像,畫中的女子穿著樸素,但能看出容貌俏麗,身姿綽約。
…他們還真有一個女兒o李弱水有些動搖了,她忍不住皺眉看向院中燒紙的二人。
“你覺不覺得有點奇怪和恐怖?”
李弱水拍拍路之遙的肩,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道。
可路之遙似乎沒注意這些詭異,隻是笑著回應她:“不好玩嗎?”
???
他到底有什麼毛病?
院中的榆樹突然呼啦啦作響,驟然刮起的風將李弱水嚇了一跳。
她抬頭看著搖晃的樹枝,上麵零星地掛著幾張紙錢。
這氛圍烘托得太好,她已經有些緊繃了。
就在這時,木門突然敲響,神經緊繃的李弱水像被踩到尾巴的貓,抖了一下後立刻拖著路之遙挪到樹下。
王氏抹著眼淚上去開門,眼神欣慰。
“你們每年都來,真是破費了。“
木門大開,從外麵湧進不少同樣穿著樸素的人,他們手裡帶著菜或者肉,後麵還跟著幾個年歲不大的孩子。
王氏接過他們手中的東西,轉頭看向李弱水,對她解釋道。
“他們是我桃花村的村民,每年我女兒的忌日都會來一起做飯祭奠,已經七八年了。"
李弱水看著這群人,他們語氣熟稔,麵容淳樸,大家一邊聊起過去的事,一邊做飯菜。
那幾個小孩進來後便衝向了李弱水這裡,清脆的童音喊著她。
“漂亮姐姐!這是個漂亮姐姐!”
無一例外全是男孩,他們原本想撲上來,卻在看到坐著的路之遙時緩了腳步。
察覺到這些孩子的視線,路之遙彎唇對他們笑了笑,孩子們麵麵相覷,最後也隻是牽手圍著他們轉圈,嘴裡歡呼。
孩子天真,但李弱水卻直覺不舒服,手不自覺搭上了路之遙的肩,靠他更近了些。
李弱水和路之遙坐在榆樹下的樹蔭裡,周遭圍著一圈孩子在唱童謠。
而那些村民與王氏夫婦則是在忙著做宴席,聊得熱火朝天,汗珠在陽光下閃著微光。
一暗一明,一靜一動,正無聲地對峙著。
李弱水不明白他們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是想讓他們放鬆警惕還是真的是好人?
可他們昨晚試圖用刀開門,這可不是好人所為。
“桃花村,深山裡,天似穹廬,河有寶珠,珠玉順水下,金銀碗裡足”
孩子們唱著童謠,眼神熱烈地看著李弱水,童音打破了以往的寂靜,帶來了幾分熱鬨和童趣。
在這熱火朝天的氛圍中,木門再次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