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城下著大雨,街上行人寥寥無幾,今日初到皇城的人還沒能感受到這裡的繁華。
路之遙撐著油紙傘走在街頭,方才的那聲箜篌音一定來自白輕輕。
她大概在他們進城門的那一刻便知道他們來了。
他和李弱水在桃花村耽擱了不少時日,白輕輕竟還沒拿到解藥,大概那地方確實難進。
但那又如何。
他隻想快速解決這裡的事,帶著李弱水到蘇州去。
濺起的水花再次沾濕他的衣擺,走了沒幾步,便有人到了他身前。
“路公子,請隨我來。”
聽聲音,是白輕輕身邊那個丫鬟。
路之遙微微挑眉,跟在她身後慢慢走去。
待會兒見到楚宣,隻好委屈他受一劍了。
阿桃領著他七拐八拐,到了京中一座不起眼的小彆院前,這裡的匾額上也寫著白府二字。
路之遙隨著她往裡走,同樣嗅到了花香和土腥味。
他腳步一頓,笑著“看”向這個小丫鬟。
“這花是你在照顧麼?
刀阿桃有些吃驚,連忙停下腳步,對著他點點頭。
“是的,公子。這都是夫人種的,由我們來照顧。”
路之遙彎了眉眼,手指摩挲著掛在劍柄上的木偶。
“能不能告訴我怎麼照顧它們?
j“當、當然可以。”
阿桃點點頭,一路上磕磕絆絆地和他談起了如何種花,直到靠近白輕輕的屋子時才收了聲。
“公子,請進。”
阿桃沒再跟著他,等他完全走進去後便關了門,繼續去忙她的事了。
“路公子,請坐。”
聲音還是那樣熟悉,路之遙不動聲色地點點頭,笑著走到了桌邊。
這對認出了對方,卻又假裝沒有認出的母子相向而坐,各懷心思。
“既然路公子到了皇城,便該履行我們的合約了。"
白輕輕笑著給他斟茶,言語間一點沒提到任他們摔下山崖一事。
“我似乎並沒有同你定什麼約。”
路之遙站起身,和白輕輕有五六分相似的眼眸彎起。
“如若你不解蠱,我隻好去找那位腦子不太清楚的人談談了。"
白輕輕聽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原本笑著的麵容一下子冷了下來,直直地看著他。
這時的她才顯露出幾分該有的銳利,“路公子,勸你不要做一些多餘的事,你拿到解藥,我肯定會給她解蠱。”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隨後收了氣勢,揚唇輕笑。
“他就在府中,我確實攔不住你,但你該知道,比起委曲求全,我更願意兩敗俱傷。”
兩人相向而立,氣氛霎時變得寂靜。
如果路之遙殺了楚宣,那麼隻有兩種結果。
要麼白輕輕屈服,為李弱水解蠱,要麼白輕輕破罐破摔,拉李弱水作墊背。
這像是一場以人為賭注的博弈,誰更在意,誰就會輸。
ll去哪裡取藥。”
路之遙皺著眉,柔和的眉眼也染上了幾分不悅。
即便白輕輕破罐破摔的幾率隻有一成,他也不想冒這個風險。
白輕輕聽了他的回答,這才鬆了肩膀,又恢複到了原有的神情。
“我就知道,路公子是個重情義的人。那我們便說說這藥吧。”
白輕輕坐回原位,姿態放鬆地沏起了茶。
“這藥在皇宮的安泰殿,珍珠大小,表麵光滑,帶有淡淡的異香,不似普通的藥丸。”
她上下打量著路之遙,隻見他抿著唇,聽她說話時偶爾會走神。
這滿心想著愛人的神情簡直和她當年一模一樣。
她就知道,阿楚是像她的。
“前不久就有人替我進宮取藥,但都是無功而返,不過這路線倒是探出來了,你可以直接沿著進去。”
兩人在房裡聊著進宮一事,屋外便晃過一個身影。
這人頭發梳得整齊,但衣衫有些奇怪,乾一塊濕一塊,還有泥,像是在雨天的泥地裡打過滾。
他猛地衝進房門,在地上打了個滾,起身時口水不禁從嘴角流了出來。
“輕輕、輕輕!”
這人抬起了頭,正是楚宣,他像歸巢乳燕一般撲進她懷裡。
白輕輕像是沒有看到他身上的泥水一般,用手帕擦乾淨他的臉和手,專注地看著他。
“楚哥哥,今日沒有吃藥嗎?”
她伸手把了他的脈,神情有些憂愁。
她知道平日裡楚宣都在裝傻,但他發病的時候確實是真傻,隻是他很少發病。
但似乎上次路之遙掉崖的事刺激到了他,加速了他的病情,現在一日裡大多時刻都在發病。
這也是她這麼著急的原因。
楚宣轉頭看向路之遙,神色迷茫,隨後突然笑了起來,細細的紋路也浮現在了眼角。
“這是我們的孩子!輕輕,他是我們的孩子!”
白輕輕掃了路之遙的神情一眼,隨後拍著楚宣的背安撫。
“路公子,今日的事就說到這裡,還希望你儘快完成這件事,至於李姑娘,今晚會讓她恢複的。”
話說到這裡,言外之意便是讓他離開了。
“希望你信守承諾,拿到藥便為她解蠱。”
路之遙沒有多待,他眉眼蘊著笑,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輕輕,他怎麼走了?我們的孩子要去哪裡?”
“你又記錯了,楚哥哥,我們沒有孩子。”
“是嗎?
j“還能同我說說養花之事麼?
jj阿桃轉頭看向路之遙,突然想起了什麼。
“當然,方才我們說到女子喜歡的花。其實這事還是要去問問那個人”
雨聲陣陣,豆大的雨珠打著院中嬌嫩的花瓣,不停地擊出劈啪的聲響。
偶有一些花被打落衝刷進土中,但也有一些堅韌地站在雨中,孤獨又頑強地生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