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帳輕紗,燈影搖曳。
四周緊閉的門窗擋住了月光的清輝,也裹住了屋內的異香。
那聲“救救我”就像是幻聽,細如蚊蠅,隻一聲後便再沒有動靜。
路之遙微微挑眉,毫不猶豫地推開了門。
清冷的月光將他的影子拉進屋內,照亮了一小片地方。
他閉著眼眸進去,隨後轉身關上了門,屋內似乎一片靜謐。
在路之遙看不見的床角,正安靜蹲著一個黑衣人,他緊緊地盯著路之遙,手下捂著這宮殿主人的嘴。
路之遙關好門後頓了一下,隨後偏頭“看”向那處,話語柔和。
“這裡味道實在太濃烈,我有些分不清味道。請問,冷香丸在哪?
y話音剛落,屋內寒光一閃,一柄一尺長的短劍立刻劈向路之遙。
這攻勢淩厲快速,若是尋常人,一定會被打得個措手不及。
但路之遙顯然不是常人。
他一手碰了碰鼻子,似是被這濃烈的香氣弄得有些癢,另一隻手抬劍架住他的攻勢。
“這味道確實讓人有些煩躁。”
路之遙挑開他的短劍,旋身將他踩在腳底,一手握拳放在鼻下,遮住了他略微彎起的唇角。
沒了那上翹的唇形來映襯眉眼,光看他的上半張臉,總給人一種溫和的冷漠和無謂。
似乎他腳下踩的是什麼都一樣,不論是人的腦袋、一隻隨處可見爬蟲或是一朵花,在他眼裡沒有任何分彆。
路之遙略彎下腰,語調溫和:“勞駕,能告訴我冷香丸在何處麼?
j“滾,老子來采花的,管你什麼香的臭的!”
落下的重力緊緊壓在這人的脊背,他隻覺得疼痛無比,語氣也衝了不少。
“采花?雖說屋裡都是媚香,但也不必都推到采花賊身上。”
路之遙微微笑了一下,伸手摸過一旁的短劍。
“不過,倒是許久沒聽到人罵我了。同樣是罵,怎麼你們就沒有她罵得有意思呢?
jj手中短劍落下,輕巧地紮進這黑衣人的脊背,路之遙熟練地捂住他的嘴,等待那一聲痛呼過去。
雖說外麵的人都昏迷了,但他也是要求穩,畢竟越早弄完就越早能帶李弱水離開。
將這人釘在地上,路之遙伸手從他懷中掏出了一個木盒子,裡麵有幾粒藥丸。
“下一次偷藥丸,記得在裡麵塞上棉布,不然聲響很大。”
他抬起木盒湊近聞了一下,可鼻尖卻隻有這媚香的味道。
白輕輕也沒得到過這東西,隻說珍珠大小,聞有異香,但他現在分辨不出來。
辨不出就一起帶走罷。
路之遙略感麻煩地輕歎一聲,抬腳離開了這個黑衣人,隻剩他趴在地上抽搐。
“救救我”
聲音又細又柔,氣也不足,像是湖邊飄蕩的蘆葦,風一吹就能折斷。
衣服被脫到一半的女子喘著氣,唇色蒼白,兩頰上卻飛著紅霞。
不僅像是中了藥,還像是病發了一般。
她滿懷希冀地看著這人向她走來,想要看清他的麵容,卻因為之前流了淚,隻能看到他的大概輪廓。
話本中的女主角落難時,都會有一個英雄前來相救,他們姿容俊美、彬彬有禮、才識過人。
所以,她這次也遇到這樣的人了嗎?
因為潛意識覺得自己被他救了,現在又有些神誌不清,她莫名其妙地給路之遙加了光環。
儘管她能看到現在的他在翻找東西。
踏過地上的血流,路之遙稍顯閒適地在裝著藥丸。
他摸索著翻了不少盒子,也沒有管到底是不是冷香丸,但凡形狀差不多的他都放進了木盒中。
那個黑衣人已然不再掙紮,他瞪著眼睛,依舊在震驚著自己的死亡。
“公子,能不能幫幫我”
她繼續呼喚著,等待他的救援:“我病發了,需要你左手邊櫃子底部的藥。”
她捂著胸口,喘息得更加厲害,眉頭也皺了起來,顫抖的聲線也昭示了他的痛苦。
如果李弱水在這裡,一定會狠狠搖醒她的。
大半夜到她宮殿裡來的能是什麼好人。
這位看起來很溫柔的公子微微挑眉,似乎聽到了她的話,繼續向左摸索著,打開了櫃子。
“在櫃底,要敲三下。”
路之遙照做,底部的木板彈開,露出一些瓶瓶罐罐。
“公子,若是你想要冷香丸便拿走吧,在那個紅色的瓶中。
隻是能否給我配下藥?裡麵有四瓶,每瓶拿一粒給我便好。”
她垂著胸口,冷汗涔涔,即便是那詭異的媚香也難以讓她溫暖半分。
“紅色?這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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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之遙開了口,隨手挑了一瓶給她看。
這時她才看清他的容貌,視線落到他輕閉的雙眸,心下不免有些憐惜。
原來是個瞎子。
“不是的,在你左手邊第二瓶。”
“這裡啊,多謝。”
路之遙倒出一粒藥丸,將那個木盒隨手放到了一旁,轉身欲走。
“公子、能不能,給我拿藥過來”
她緊緊揪著衣領,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隻覺得心臟痛到不行,眼淚不停地浸到被子中。
路之遙唇畔勾著笑,將那粒藥丸放到了身側的錢袋中。
“我們似乎已經平了。”
在他的理解中,他已然幫她殺了試圖玷汙她的人,她也給他指了藥的位置,兩人便互不相欠了。
至於她的病情,又同他有什麼關係呢?
“再會。”
路之遙嘴角噙著笑,禮貌地對她點了頭,轉身跨過地上的屍體準備離開。
床上那人已然痛到蜷縮,耳邊全是嗡嗡的聲響,根本沒聽到他說了什麼。
她隻是一心相信這人會帶藥給她的,畢竟他救了她。
房門打開的聲音響起,過了一會兒,有人捏起了她的下頜,將四顆藥丸送到了她口中。
她咬牙睜開眼,隻見到鋪散下的烏發,以及他唇角如同春風般溫柔的笑容。
他的嘴唇張合,似乎還在說些什麼,但她現在痛到聽不清,大概是在安慰她吧。
這人離開了,房內再也沒有他的身影,她也在藥力的驅使下睡了過去。
那句她沒聽清的話早已消散,隻有角落那一束墨蘭知道。
雖然有些無趣,但救你似乎能討她歡心。
大翌日清晨。
睡夢中的李弱水再次從壓迫感中醒了過來。
她轉頭看向埋在她肩膀上的人,長長地歎了口氣。
原以為屋子裡有兩張床就能逃離這樣的日子,沒想到他又摸過來了。
但最讓她難受的不是擁擠,而是她竟然已經習慣了這種緊縛感。
人類的適應性還真是強得可怕。
李弱水努力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隨後拍了拍他。
“醒醒,要被你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