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麼?”
“走啊,陸姐姐,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眼見陸飛月二人不約而同地點頭,李弱水笑了下,隨後將傘分給路之遙一半,遮住這不算大的雨。
兩人往前去了,從未如此接觸的陸飛月二人倒是紅了臉,立刻分開,各自打著傘往前走,神色慌亂。
大皇城靠近南方,一到這個時節就愛下雨。
雨淅淅瀝瀝地落下,在石板路上打出朵朵水花,隨後積聚成小水窪倒映著部分天色。
灰灰的雲絲在水窪中飄過,不久後倒映出四個人影。
兩兩一對,一前一後,一同走向水窪旁的成衣店。
這家店在皇城頗負盛名,技術高超,大半的繡娘都在這裡做工。
老板是個眼光獨到的女子,她打著算盤,眼見四人入店,她上下打量一下,自己動身走向了李弱水。
“姑娘想買衣裙?
j李弱水頓了一步,隨後點點頭,她抬眼打量了一下這裡的裝潢,隨後道。
“我們先看看。”
實話實說,她上次獎勵的百兩銀子已經花了不少,再在這裡買東西怕是有些吃不消。
老板點點頭,沒有過多糾纏:“那我不多打擾了,有事再叫我。”
李弱水轉眼看向唯一的皇城土著人,陸飛月。
“陸姐姐,這裡的衣裙怎麼樣?”
陸飛月抱著刀,環視一圈,神色嚴肅:“我從沒來這裡買過衣裳,但聽說是好的。”
人不要消費超過自己能力範圍的東西,這不叫慫,這叫理智。
所以李弱水打算以再看看的名義退場。
“有婚服麼?
j路之遙往前走一步,輕輕揚起一個笑,這樣溫柔的笑容又將老板給騙了過來。
“有的,原來二位是要成親,我們這裡什麼婚服都有。”
老板看看路之遙的眼睛,隨後將視線落到李弱水的身上。
“姑娘,來挑一件你喜歡的樣式吧。”
李弱水笑了一下,將路之遙拉到一旁,拍拍他的肩,準備給他普及一下如何開源節流省錢。
路之遙微微俯身去聽她的話語,陸飛月幾人隻能看到了他的側顏,以及如蝶翼的睫羽。
他聽李弱水嘀咕幾句後,睫羽微顫,唇畔的笑抑製不住地揚起,似乎是開心極了。
“有的,你放心選,這是聘禮,自是該由我出。”
似是聽到李弱水不相信的語氣詞,說完這話後,他便從懷裡拿出一個拇指大小印章。
“我的錢都在錢莊裡,用這個就能取到。”
印章也是白玉做的,底下刻的不是名字,而是一些走向奇怪的繁雜花紋。
“我不會寫字,便用花紋代替了。”
印章的小孔中穿過他控製她時用的銀絲,將它做成了吊墜的樣子。
“這個也是聘禮,但現在不能給你,得和聘書一起給。”
他彎眸笑了笑,隨後將她往前推了一些。
“選你喜歡的便好。”
“真的?那我去了。”
路之遙彎唇而笑,可他眼前一片虛無,隻能聽到她離開的鈴音。
他從不覺得自己的眼睛看不見有什麼不好,畢竟他是天盲,從出生時就看不見。
彆人所謂的色彩與樣式對他來說是奇怪,虛無對他而言才是正常。
他從不在意,也從不自擾,不過倒是有些好奇血的紅色是什麼樣子,不過也隻是好奇。
但在此刻,他竟有些說不出的遺憾,竟也有想要撥開這層虛無的衝動。
說書人常說婚服是穿起來最美的衣裳,像血一般紅,這炙熱的顏色如同兩人糾纏的愛。
會有多美呢?
他好像對美並沒有什麼概念。
路之遙靜靜站在那處,手指摩挲著劍柄上的木偶,細細掃過她的眉眼。
鈴音不斷作響,他聽到李弱水走來走去的腳步聲,唇角不自覺勾了起來。?聽聲音該是很開心,她其實也期待和自己締結這個一直在一起的契約罷?
“那我去試一下這套。”
話音落下,鈴音細細密密地響起,隨後停在不遠處。
老板欲言又止地看著李弱水拿的婚服,看看一旁笑如春風的路之遙,她還是閉上了嘴。
那套婚服是被挑剩許久的,她為何要選那套?
江年和陸飛月也看向了放置婚服的地方,不約而同地看了對方一眼,隨後不自在地站到路之遙附近。
店裡還有其他客人,另一處試衣的布簾掀開,走出一個女子。
或許是襦裙不合身,裙角竟隻到她小腿處,吸引了不少店裡客人的目光。
另一個男的趕緊上來將她推了進去,聲音不小。
“短到這裡還穿出來,你什麼心思”
江年皺皺眉,對他那粗魯的動作很是不喜,瞪了他一眼後轉回身。
“路兄,若是李弱水也裙子穿到小腿,你會如何?”
路之遙離他遠了一步,隨後溫和地回道。
“隻要她喜歡,穿什麼都好。”
江年有些驚訝,他還以為路之遙是那種獨占欲很強的人,畢竟來的路上都有意無意地隔開他們。
彆人總盯著她看呢?”
“這和她有什麼關係。”路之遙側頭麵向他,笑容溫和:“將想看之人的眼睛挖了便好。”
l不愧是路兄,一語中的。”
店裡突然響起叮當聲,不算吵鬨,但也絕不安靜。
布簾被撩開,走出銀光閃閃的李弱水。
她身上穿的婚服很漂亮,但唯一的缺點便是那到處都墜著的鈴鐺。
這鈴鐺如同黃豆大小,一顆顆地墜在裙角和上襦袖口,都不用動,風一吹便嘩啦作響。
這對彆人來說有些吵鬨,但對路之遙來說,是他虛無中的一種指引。
彆人以顏色在人群中分辨新娘,他用耳朵似乎也能找到。
“路之遙,快看看這件,好漂亮。”
嘩啦啦作響的人跑到自己身前,仿佛打破了現實與虛空的交界,讓他看到了什麼。
“嗯,很好看。”
李弱水笑彎了眼,沒理店裡其他人的目光,很是滿意地看了自己的婚服,隨後拍板。
“就要這件了。運氣真好,一下就找到了。”
老板自然高興這件婚服終於賣出去了,忙不迭地帶李弱水去量尺寸,看哪裡需要改。
陸飛月愣了一會兒後也明白了李弱水的意思,之前想要勸阻她的心思也緩了下來。
店裡的人神色各異,唯有路之遙一個人麵帶笑容,握著木偶的手緊了又緊。
他何嘗不是運氣好,能在這樣的人生中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