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情人之間寫的書信麼?那便是了。
碑帖店的老板讓我不要拘泥於格式,直抒胸臆就好,我便將心裡話寫出來了。"
李弱水眨眨眼,似乎發現了一些不對勁,她將這本冊子拿到眼前仔細看了起來。
“你不是用的朱砂吧?”
這紅色暗沉,邊緣微微帶黑,又沒有顆粒感,不像朱砂,倒像是李弱水將視線移到他包紮好的手心。
“自然是用了我的血啊,它們也愛你,當然要一起送與你。”
他彎著眼眸,指尖逗弄著她袖口的銀鈴,如畫的麵容上滿是柔和。
這就是路之遙。他不懂得怎麼表達愛意,隻能用熟悉的鮮血和傷口來傳達。
其餘人大概會覺得恐懼和壓力,但李弱水沒有害怕,隻有些微的無奈和心疼。
內心感情湧動,琢磨了一下語言,她還是開了口。
“要親嗎?”
這話直白,但簡明扼要地表達了她現在的感覺。?路之遙微微俯身,唇瓣堪堪停在她前方,似是等待她的允許,又有隱隱的期待。
“求之不得。”
大唇舌交纏,屋外不知何時又下起了雨。
雨落滴答,淅淅瀝瀝的像是擊出了某種旋律,令人不禁放鬆心神。
支窗被完全關上,遮住了吹進的濕潤空氣,將屋裡的曖昧籠罩其中。
一吻畢,李弱水看著眼睫輕顫的路之遙,心裡有著說不出的緊張。
手在他腰前停滯了一會兒,沒能伸手去解腰封上的搭扣。
“怎麼了?”
聲音沙啞,或許是方才兩人都太過投入,他還沉浸在餘韻中。
問完這話,路之遙抓住了她的手,本能地同她十指相扣,殷紅的唇瓣又貼上了她的側頸。
心裡很燥,隻有無限地靠近她才能紓解這股燥意。
…除了接吻,我們其實還可以做其他的。”
s李弱水說得有些斷斷續續的,甚至不敢看路之遙那仿佛籠著煙雨的眼睛。
裡麵倒映的都是她,總會讓她有種自己在教壞他的錯覺。
“就是類似於兩個人做的那個當然,我覺得我們也完全不用,親親就可以了。”
畢竟他們親吻這麼多次了,可路之遙似乎從沒有表露過他身體上的“不適”,大概是不需要的。
“夫妻做的?你是說一起奇怪地喊叫麼?
y路之遙回想了一下,他去過青樓做任務,自然也聽過這些奇怪的聲音。
彼時他並不好奇,隻覺得吵鬨,但沒想到現在李弱水竟然提出了這個。
若是你喜歡,也可以。”
路之遙麵帶笑容,但還是稍顯遲疑地說了這句話。
李弱水:!!!
救命,麵對這麼純情的人,她竟然可恥地更想繼續了!
“大概是你想的那種,但有些不同我開始了?”
“嗯。”
路之遙勾起唇角,坐在床沿,紅色的袍角被她的裙擺壓住,肩被她按在手下。
啪嗒一聲,不遠處的燭火發出輕輕的炸響,腰封上的搭扣也應聲而開。
或許因為是婚服,容易穿脫,腰封剛滑落到床上,其後交疊的衣襟便隨之敞開了。
路之遙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脫衣服,可他沒有疑惑、沒有不適,有的隻是毫無防備的接納。
他唇畔帶著笑,指尖摩挲著她腕間的佛珠,隨後如以往一般,慢慢探進了佛珠下。
外袍從床上滑落,將他身後的腰封一同拖了下去,落在腳踏上,發出一聲悶響。
是雨夜,門窗緊閉,屋內稍顯潮悶,柔軟的燈芯劈啪炸開,兩人投出的影子不由得晃了一下。
鈴鐺內的珠子輕巧地滾動,叮當作響,似是在告訴路之遙她現在在做什麼。
“一開始都是要這樣的麼?”
“是。”
李弱水跪坐在床邊,雖然還是有些緊張,但進度也算是有條不紊了。
但她總覺得屋內有些熱,李弱水索性起身將那燭光滅了,這才回來繼續。
屋裡頓時隻剩下清冷的月光,它們隔著糊了白紙的窗格,四散在他們周圍,似是為這氣氛罩上了紗。
他這絲質的裡衣原本是紅色,可現下散滿了月色,竟也隱隱泛著銀光。
她眼睫輕眨,將這銀紅慢慢剝落,露出一片被月色襯出的瑩白。
如水的銀紅被褪到臂彎,解開的烏發垂落幾縷在他身前,勾勾纏纏的,如水墨畫裡最曼妙的幾筆。
似是有些癢,他伸手撩了一下身後的烏發,隱約露出腰間那朵綻開的白曇。
月下美人。
不論是他還是這朵白曇,都當得上這四個字。
路之遙就這麼閉目坐著,笑容溫潤,看起來像是坐等朝拜的佛子。
可又誰知道相互接近才是他心底隱秘的祈求,他才是那個朝拜的信徒。
“可以麼?”
他的手觸到她那根紅色的絛帶,細細摩挲,將它纏繞在指尖,僅僅已不能讓他饕足。
落下的係帶堆在他膝前,屋裡頓時響起了細細密密的鈴音,似乎每一顆都在歡呼,每一粒都在雀躍。
幾番鈴響後,這件婚服被他輕輕地放到了地板上。
其上綴著的銀鈴在月色中反著銀光,這銀光投到他們身上、投向整個屋子,如同灑滿了星星。
“好舒服。”
路之遙擁著她,將頭埋在她肩頸處,雙手摟著她的腰,如墨的黑發也層層滑落到她身上。
這是第一次這樣沒有阻攔地擁抱她,沒有人知道,他對這樣的親近渴望了多久。
他多希望自己能永遠和她這般親密,永不分開。
她是他的佛,天下又有多少人能這樣抱住自己的信念呢?
床上銀鈴輕響,李弱水動身將最後的銀紅色脫下,放到一旁,隨後慢慢俯身。
“要不要和我一起,這會比殺人、親吻都要快樂,我曾經答應過你的”
她的語氣像是在誘哄,可這根本不需要,她說什麼,路之遙便會做什麼。
他是苦海上漂浮的盲眼人,不知方向,不明前路,隻有無邊孤寂伴著他。
但有一日,他遇到了給他指引方向的神,她帶著淡淡的暖意和真正的溫柔,將他帶出苦海,到達快樂的彼岸。
這快樂陌生又奇異,像在海中漂蕩,浮浮沉沉間,他已然低下頭,快要在這快樂中失控。
在失控時,人都是有本能的。
他本能地攬住李弱水的腰背,柔軟、纖細,那力量溫柔到極點,似是在訴說她的愛意。
眼睫不受控製地睜開,略微濕潤地垂在眼上。
他的眼裡籠罩著朦朧霧氣,無法聚焦的視線落到她腦後,眼尾微紅,奇怪地帶上了幾分脆弱感。
耳邊除了她的聲音,還有一直不斷的鈴音。
這鈴音來自於她的腳腕,那是他親手係上去的束縛,是獨屬於他一個人的標誌。
原來這才是骨血交融。
他側頭吻上了她的耳垂,將口中喃喃的音節和愛意儘數送進她耳裡。
窗外雨落,沒有一縷風透進,將屋內襯得更加悶熱。
李弱水撥開他的烏發,在後頸處看到了那個熟悉的齒痕,許久之前咬的,大概是他又用了什麼藥才保持了這麼久。
黑發拂動間,他腰間那朵白曇若隱若現,在這月色下像是帶著露珠綻放,更加綺麗動人。
迷迷糊糊間,李弱水握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卻感受到他的手顫了一下,這才想起他手心的傷痕。
“沒事吧?
j李弱水停了下來,嗓音不免有些乾澀。
她拿起他的手,淡淡的血色浸透紗布,從裡滲了出來。
“我給你拿藥”
“不用。”
路之遙拉著她的手腕,手上用了力,透出的紅更多,傷口該是裂開了小半。
“痛才能提醒我,弱水,讓它陪我罷。”
他的神色間夾雜著歡愉和瘋狂,這快樂對他來說就像是虛幻一般,他恍惚間總會誤認為是他的夢。
以痛來映襯樂,隻有這樣他才知道自己是活著的。
唯有手中的痛能提醒他,這是真實的世界,他祈求的一切正在發生。
l…好。”
李弱水沒再堅持,她輕輕蓋住他手心的劃痕,將他手指展開,阻止了他的自傷,她低頭吻了下去,清脆的叮當聲再度響起。
他的烏發潑墨似地散在床上,像是要張開將他們包裹起來,清透的月光穿過紗窗,撫上了他濕潤的額發。
路之遙有些不知所措,清潤的眸子裡升騰起水汽,霧蒙蒙的,卻又不能聚焦,琉璃似的眼被動地倒映著一切。
他眼尾泛著紅,視線空茫,略顯無措地感受著手心的痛與內心的樂,而這一切都來自李弱水,也隻有她才能讓自己這般。
他微微偏頭在她耳邊呢喃著什麼,吳儂軟語直直進到李弱水的耳朵,像是裹了蜜糖,纏綿無比。
李弱水聽不懂,但她知道這人是完全投入了。
雨還在繼續,屋內響起的鈴音漸漸變慢,最後停止。
給他指引航向的神停了下來,興奮到指尖發麻的路之遙擁住她,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
江南一帶的方言不分平仄,發音獨特,說出口時溫溫柔柔的,還帶著江南的煙雨氣,好聽是好聽,可李弱水卻沒懂他話裡的意思。
“什麼?我沒聽懂。”
路之遙頓了一下,隨後揚起唇,眼睛即便不能聚焦,也還是倒映著她的模樣。
他湊到李弱水耳邊用官話又說了一遍。
“再來一次?”
李弱水彎著眼睛,聲音沒那麼清亮,聽起來卻讓他安心極了。
“隻要你可以,我就可以。”
窗外雨還在下,皎潔的月亮映在水窪中,隨後被雨珠打出波紋,倒映的月亮隻好被動漾開。
牆角裹著一朵還未綻放的白曇,它被雨水打得東搖西晃,雨珠順著花瓣滑下,在這淅淅瀝瀝的雨聲中,它慢慢綻開,帶出一縷悠遠的清香。
此時的院中,枝影橫斜,暗香浮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