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你應該習慣了。
李弱水此時正被某人抗在肩頭,腹部被頂住,上下顛簸。
她的雙眼纏著黑布,手腕被綁在背後,現在這境況堪比受刑。
李弱水哪裡知道,對於綁她的這人來說,此時不是綁架,是逃生。
l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綁架這人嘴唇慘白,不停地在嘴裡念叨著佛號,腳下生風,這速度堪比逃命。
他冷汗涔涔,手腳發慌,隻覺得運功的雙腿都是不是他的,腳下踩的不是屋瓦,而是發軟的棉花。
他甚至不敢回頭,生怕轉頭看到的就是路之遙那小畜生恐怖的笑容,然後聽到那噩夢般的輕語“找到你了”。
他是上次禦風山莊滅門案的幸存者,徐夫人最愛派他們這些人來麵對路之遙,美其名曰“有經驗”。
呸,讓他們來送死還差不多,要不是給得實在太多,他寧願和路之遙當陌路人。
“大哥、輕點不然我要吐你身上了”
李弱水頭朝下,跟著他一起上下顛簸,隻覺得天旋地轉,她倒是要謝謝他給她蒙住了眼睛。
“不不不,我不會停的,我這是救你,在禦風山莊被賣掉總比跟在那個瘋子身邊強。”
李弱水:
她現在太暈了,吐槽的精力就留在後麵吧。
她有預感,到了禦風山莊,一定會有更需要她吐槽的地方。
人在逃生時的潛力是無窮的,在各種激素加持下,爆發出的能量會比以往更高。
將李弱水扔到地上的那一刻,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速度是他能達到的。
被扔到地上的李弱水:草。
實話實說,自從和路之遙開始有了曖昧氛圍之後,她已經好久沒受過這樣的傷了。
“人帶來了?"
一道略冷的女聲進入耳朵,李弱水往聲音來源處偏去,但她眼上覆著黑布,看不清周圍的景象。
“這是答應你的錢,再加一筆,和白霜去拖一拖那個瘋子。”
李弱水這才聽出來了,這是那個徐夫人的聲音。
之前在宴會上聽起來總覺得很溫婉,現在倒是有些偏冷了,似乎這才是她該有的情緒。
“我不去。”抗她來的這人拒絕得很乾脆:“那不叫拖住,那叫送死。”
“我依稀記得,八年前是你和他對了許多招,如果不是他師父在後麵提點招式,恐怕還能再打久一些。”
徐夫人的聲音慢慢近了,李弱水默默往右挪了一些,希望他們暫時忘記她的存在。
雖然她已經猜到這次被綁的原因了,還是因為路之遙。
“不去。今時不同往日,我和他不是一個水平的,我才不送死。”
這男子說完這話,伸手將李弱水又提了過來。
“若是能做到,今年的分紅給你翻五倍。”
男子不再第一時間拒絕,而是開始猶豫。
他們做的這門生意可謂是一本萬利,就連他這樣的人每年分紅都不少,若是翻五倍“我儘力拖住他,讓他查不到半點消息。”
腳步聲遠去,身旁再沒有那男子的聲響,反倒是有什麼蓋在了她的腳背上。
一陣濃鬱的梨花香飄來,她的下頜被人抬起,略長的指甲剮蹭在臉頰,有些微的疼。
李弱水在她靠近時忍不住偏開頭,試圖屏住呼吸。
梨花香並不香,甚至是有些臭的,帶著一絲奇怪的腥,這感覺確實難以形容。
“早知道他喜歡你這樣貌的,我早就拐十個八個去誘惑他了。一個小畜生竟還能成親?”
“你都能成,他怎麼不能?”
李弱水偏向一旁呼吸了一大口空氣,忍不住開始吐槽。
l有話好說,物理攻擊我也能承受,但化學攻擊就很不人道了。"
“什麼意思?”徐夫人聲音冷冷的,指甲已經將李弱水的臉頰硌出了紅印。
“意思是你可以打我,但不要用這個味道來折磨我”
徐夫人冷笑一聲,手上更加用力。
“嘴巴倒是很會說,你再多說幾句,我就將你的嘴撕了!
jjl”她不想被撕嘴。
這個徐夫人估計是沒練過武,手勁太小,連路之遙的一半都沒有。
她可是被他掐脖子後還能活下來的勇士。
“聽到了嗎?回答我。”
徐夫人甩甩她的下巴,聲音有些氣。
“聽到了。這可是你讓我說的,之後彆撕我的嘴。”
徐夫人不耐地鬆開她的下巴,將她推倒在地,隨後抬手揭開了她眼上的黑紗。
“看看,這就是那個小畜生乾的好事!”
光線彙到眼前,入目是不尋常的白,刺得她眼睛更痛了。
適應好光線後,李弱水眨著眼看向周圍。
入目便是一座厚重的棺材,四周的梁上繞著白綾,一個大大的“奠”字擺在中央,屋內的每一處都插著白紙紮出的梨花。
而在這一片白中還混著嫋嫋輕煙,淡淡地飄在空中。
院中陽光大盛,李弱水卻在這裡感到了莫名的涼意,似乎有涼風從她脊背劃過。
尤其是正中擺放的那口棺材,黑壓壓的像是要將她壓在下麵,棺底印著乾了的屍水痕跡,棺前供著香,這濃鬱的梨花味似乎還來自那裡。
她從沒見過這樣“古色古香”的靈堂,一時間被嚇到了,忍不住彆開眼睛。
“彆轉頭啊,這都是你相公做的好事,怎麼不敢看了?"
除了一點點被這做法場麵嚇到的恐懼感,她其實並不怎麼怕。
她對自己有信心,對路之遙也有信心,她相信自己不會有什麼事。
但驟然聽到這陌生的“相公”,她還是忍不住腳趾抓地,有些想笑。
路之遙在床上是很嬌的,總覺得叫他相公有些彆扭,對她來說,或許叫老婆會更順口也不對,還是叫路之遙最好。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徐夫人沒有撕掉她的嘴,倒是被她逼得撕破了自己溫婉的偽裝。
當初那個小畜生被路之遙帶著來報仇時也是這樣,閉著雙眼,神思遊離,不論他們怎麼遊說他都沒聽進耳裡。
果真是物以類聚!
惱羞成怒之下,她試圖一把提起李弱水,卻在提到一半時沒了力氣,又讓她摔了下去。
徐思以前是閨閣小姐,即便現在厲害了也是端茶賞花、長袖善舞的徐夫人。
如果現在李弱水沒被綁上,外院沒人看守,被提起來的應該是徐夫人。
可惜沒有如果。
“將她給我提到棺材前,讓她好好看看那畜生做的孽障事!”
外院跑進一個高壯的男子,他一手提起李弱水,像提溜一個小雞仔一般將她壓到了棺材上。
“草!”不是一種植物
李弱水真的忍不住罵出了聲。
這棺材分明是上好的紫檀木,可這紫檀香已經被屍臭和用梨花製成的熏香浸染,形成了新的奇異味道。
或許鼻子靈敏的人聞了當場就能被送走。
“救命救命”
李弱水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她已經被這臭味熏出了眼淚。
如果她有錯,大可以打她一頓,而不是用這樣方法製裁她。
“我相公在裡麵躺了八年,可這小畜生卻在外麵逍遙了八年。憑什麼?”
“本以為拿他沒有辦法,可沒想到你出現了,真是天賜良機。”徐夫人走到棺材邊,恨恨地看著她。
“我們夫妻陰陽相隔,兜兜轉轉他倒是成親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徐夫人擺擺手,那男子立刻放開李弱水,忙不迭地離開了這個說不清香臭的地方。
徐夫人看著地上大口呼吸的李弱水,笑得諷刺。
“現在你還有用,暫且放過你,等我將你們一網打儘時再親手送你們一口棺材。”
她旋身坐在這靈堂中,麵上帶著得體的微笑,很是疹人,似乎抓到了李弱水她就已經勝利了。
李弱水知道自己現在是安全的,便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想到了僅僅由黃土埋下的路之遙的師父。
他師父和這些人的大體故事她已經很清楚了,隻是有一點還不清晰,他師父當初在禦風山莊到底是什麼情況。
“當年路之遙比武大會之後便消失了,想必是何莊主的追求讓她煩不勝煩,索性隱居了吧?”
徐夫人抬眼看過去,隻見李弱水眼帶笑意看著她,眼裡毫無懼色,直看得她怒從心底起。
“年紀不大,知道的倒不少。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沒有傳言那麼奇怪,我們隻是看上了她的武功,便騙著讓她交出了秘籍,最後再廢了她的手腳而已。”
她直勾勾地看著李弱水,上下打量著她,突然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容。
“人啊,都是表麵一張皮,皮下麵是什麼誰又知道呢?不過你倒是好,嫁個瘋子,裡外一樣瘋,也就說不上被騙了。”
“而且我和何溫墨,誰又知道到底是他利用了我,還是我利用了他呢。”
李弱水不禁挑起了眉頭,轉頭仔細地打量著這間靈堂。
這裡確實像模像樣,可唯一不對的還是堂中那口棺材,都說入土為安,路之遙的師父臨死了都知道要進土裡。
徐夫人這麼愛他,又怎麼會讓他在這裡腐爛八年,她都有這麼多黑錢了,難道連冰都買不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