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弱水望著他的神情說了這句話,她覺得情緒還是要發泄出去的,堵久了容易自傷。
“這個容易傷人,也不方便,用這個更好。”
他手上搭著一條綾子,麵料看起來很光滑,一看就知道很柔軟。
“這就是蠶絲扣,係上了不容易解開,不容易被割斷,但很柔軟,不會傷人。”
路之遙解釋幾句後站到她身前,他俯身為她係上。
“這個蠶絲扣材質上乘,配合特殊的係法才不容易解,等這段時間過了,你可以用這塊布料來做小衣。”
他開口解釋的語調依舊輕柔,但兩人之間依舊保持著大概半臂長的距離。
李弱水看著他垂下的眼睫,長長地覆在眼瞼上,讓人難以看清他的心思。
這條綾子是她最喜歡的鵝黃色,綁在手上不像束縛,倒像是給她編了一條裝飾物。
而這裝飾物的另一頭,在路之遙的手腕上。
他固執地想要用這個將他們兩人連接起來,可自己又離她有半臂的距離,不再往前靠近一步這其間的矛盾李弱水暫時還沒想通。
“你怎麼了?為什麼離我這麼遠?"
想不通就問,對待路之遙不需要那麼多的彎彎繞繞,直接問是最有效的方法。
路之遙原本正彎身為她係著蠶絲扣,聽到她的問話時抬起了眼看她。
他的眼尾微微上翹,平視或仰視時還看不大出來,但現在俯視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翹起的眼尾拉低了他眼裡的柔和,反倒莫名地帶了一分攻擊性和好幾分她說不出的感情。
沒等他回話,李弱水低頭吻了他一下。
“我不問你了,現在高興些了嗎?”
1嗯。”路之遙係好扣,輕輕應了一聲,帶著她走到梳妝台前。
“我幫你梳頭。”
李弱水看著鏡子裡的他,唇角忍不住彎了起來,清亮的笑聲從口中逸出。
“好,既然是你梳的,不管今天梳成什麼樣我都留著。”
路之遙的指尖輕柔地理好她的頭發,偶爾看看鏡子裡的她,手法有些生疏,但梳得竟然還算可以,“這麼厲害,不會是偷偷練過了吧。”
李弱水隻是想鼓勵誇獎他一下,哪成想真的得到了他的回答。
“晚上練的。”
他最近晚上都不怎麼睡得著,無事可乾,就隻好練練這些。
李弱水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隨後開口。
“我的床永遠為你留一個位置,晚上想來就來吧,不要忍著。”
路之遙輕笑一聲,將簪子插到她發中。
“那就今晚吧。”
李弱水點點頭,這一半其實是為了他的自製力而點頭稱讚,她確實沒想到他可以撐到現在。
李弱水綁著左手,路之遙綁著右手,兩人用完早飯後便到了院子裡,那裡堆著不少花盆。
她早上醒來,房裡已經放好了冰磚,而且看冰磚下堆積的水,應該放了不少時間。
而院子裡的花,昨天下午還沒有,現在就全都堆在了這裡。
也不知路之遙到底是睡了多短的時間。
李弱水轉頭看他,語氣和不再像今早那樣開玩笑,她的神色看起來也很認真。
“不管你怎麼想的,今晚和以後一定要跟我睡。”
路之遙以往非常淺眠,一點風吹草動就能醒,睡眠其實不足,但和她在一起後就好了很多,還會和她一起賴床。
她好不容易糾正過來的飲食和睡眠,總不能在這幾天就毀了。
路之遙愣了一下,隨後點頭笑道:“好。”
“這才對。”
李弱水笑逐顏開,轉身去看花盆裡的花,打算將他們移栽到院子裡。
雖然白輕輕人不怎麼樣,但品味真的和她很合,她也喜歡那種一年四季都有花開的感覺。
“這個葡萄藤插進土裡就好,養得好明年就能吃葡萄了。
你常去茶館聽書,有沒有聽過這個傳說,七夕躲在葡萄藤下,就能聽見牛郎織女說話。”
“還有梔子花,摘一些曬乾來泡茶也很香。”
“現在栽一棵梅樹,冬天說不定還能結梅子泡酒喝,那我們一年四季不僅有花,還有吃的了。"
李弱水一樣一樣地點過,嘴裡說個不停,似乎她說的這些美好的場景很快就會出現在院子裡。
兩人之間連著一條鵝黃色的綾布,她去哪,他就去哪,她看花,他看她。
路之遙柔和的視線落到她身上,那眼神,似乎溫柔得快要滴出水來。
心情悸動,他伸手按著指尖的傷口,強迫自己的心緒寧靜下來。
雖然口頭上說著是要囚著李弱水,可現在被牽著的還是路之遙。
這束縛的綾子依舊纏在他心上,誰也無法解開。
他看著李弱水的背影,咬著舌尖將洶湧的情意壓在心裡,將快要泄出的愛意鎖在眼中。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一切都隻化為一句話,滾過他的舌尖,卻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李弱水抬著一盆還未結苞的白曇到他身前,目帶驚喜。
“我有預感,我養出的白曇一定和你腰後那個一樣。
這樣以後你就不會再想到白輕輕了,那朵花不是送給楚宣的,是送給你自己的!
1路之遙垂眸看她,笑得溫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癡迷,她似乎一點奇怪的地方都沒發現。
可他知道,他心底有一個地方在呐喊,在扭曲地表達著自己的愛意,卻又不敢將其說出口。
“你想種在哪裡?”
李弱水轉頭看向其他地方,還是將花放了下去。
“曇花難養,暫時先種在花盆裡,等我準備好了再移栽它。”
“好。”
手臂和背部被銀絲割傷的地方依舊滲著血,帶來的疼痛感細密又綿長。
那隻是微不足道的小傷口,它們很快愈合,可輕輕一動卻又能慢慢裂開,再透出點點血珠。
他似乎每一日都會更愛她一些,想要撫平波動的心緒,唯有靠這些細小的傷口。
注意力小部分被轉移,但其餘的依舊開始叫囂。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感情不受控製,即便被轉移了小部分,剩下的愛意還是會不斷地擴散開來。
他看著李弱水轉身離開的身影,伸手抽出腿上綁著的匕首,在手心輕輕劃了一刀,似是獎勵他的克製,又似是在警醒他自己。
手在顫抖,他揚著笑看向李弱水,將手藏在了身後。
眉眼的溫柔被遮掩,隱隱流露出他病態的笑。
我那麼愛你,不要離我而去。
她是他的神,可他如今隻能無聲祈盼,隻願心聲能夠到達她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