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景逸不答。
片刻後,大師姐再次升空。
兩息半,又一場血雨。
如是十次。
大師姐終於拎著鼓鼓囊囊的儲物袋回來了。
她疲憊的坐在木屋旁的樹枝上,焚天劍浮在空中托著她。
她呼吸有點急,嘴角一條血線緩緩流下。
雪白的肌膚,殷紅的血。
她卻笑容燦爛,敷衍的拱拱手:“雲道友,請吧!”
大陣終於解開,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的爹娘。
他們在靈思峰山腳,等他下去。
爹娘的臉麵保住了,萬劍宗的臉麵同樣保住了。
不過,南海派靠的是十條人命,萬劍宗靠的是大師姐的劍。
她是個劍修。
寧折不彎的劍修。
容不得旁人胡亂編排的實力派劍修。
她不願躲在長輩的羽翼下,承受屈辱。
她選擇用敵人的鮮血,來清洗自己的汙名。
從此以後,不會再有人將她與雲景逸相提並論,更彆說提起那莫須有的桃色緋聞。
人們隻會記得她的同階十連斬。
之所以有這一遭,雲景逸也想明白了。
如果隨便誰抓了他,都能讓他爹娘輕易低頭,那他日後將永無寧日,連自由行走的資格都會被剝奪。
他會淪為青寰界行走的許願符。
抓了他,就可以得到一切,隻要命大,就能使勁花。
誰能忍住心動?
他爹娘這麼做,隻是為了告訴世人,雲家少主,真不是誰都可以綁的。
綁一次也就罷了,還敢綁兩次。
哪怕在宗門之內,也要撐過南海派同階修士十輪搏命戰,才可以揭過此事。
不然,即使萬劍宗看重她,也不可能每時每刻都派大乘期貼身保護她。
這也是萬劍宗同意這件事的原因。
按海如意的意思,哪怕無限車輪戰,也要殺了魏文心,但萬劍宗顯然不同意。
十輪已經是反複商討整整一天的結果了。
但他們還是賭輸了。
磅礴的水靈息如同怒漲的海潮,不斷湧動。
大陣已經解開,雲景逸居高臨下,看得清清楚楚。
十口棺木就擺在他爹娘身邊,裡麵有自小護著他長大的護衛,也有他的師兄師姐,甚至還有一個他庶出的叔叔。
他們是為了他的弱小而死。
雲景逸雙目赤紅。
他知道,隻要他出手,現在就能殺了魏文心。
因為她現在受了重傷,連坐都坐不穩。
但,他是爹娘唯一的兒子。
殺了魏文心,他自己也會沒命。
且,發自內心的講,這事無關對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立場。
魏文心行事雖然瘋狂,但她贏得光明磊落,也讓人恨不起來。
他隻恨自己不夠強大。
如果當夜沒有輕易被擄走,接下來就不會有這樣的事。
他會和魏文心打到昏天黑地,直到門派支援抵達。
那就是另一個故事了。
“你也想和我打一架?唔,我現在有點累,可能收不住手。跟你娘回家去吧,嗯?”
這哄小孩一樣的語氣。
哪怕傷成這樣,也有殺掉他的自信。
雲景逸眼淚終於滾了下來。
原來財富真的不是萬能的。
至少,在修仙界,不是萬能的。
雲景逸走了,南海派的人也走了,魏文心終於撐不住,從樹上掉了下來。
青元道君長歎口氣,一把將她接住,反手就往她嘴裡塞了顆滿是丹紋的九轉大還丹。
劍修做事,就該如此。
不愧是他的好大徒。
但他托著徒弟的手,卻忍不住抖了抖。
一著不慎,給徒弟收屍的,就該是他了。
仙途漫漫,為爭一線機緣,人人都在搏命,他自己不怕死,但眼睜睜的看著徒弟在自己麵前遭遇這些,他還是感到十分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