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淩晨。
沙坡頭這邊兒天還沒亮,我們三提著三大包行李站在公園北門。
“冷冷啊。”
豆芽仔腳下放著行李包,來回搓著手。
小萱用圍巾包著嘴說:“又不是在屋裡,都落霜了能不冷嗎,讓你穿厚點你不聽。”
我低頭看了眼手機,4點06分。
“來了來了,看那個是不是!”
小萱隔老遠發現有輛電動三輪板車,正開著大燈往這邊兒走。
等走進了我一看是老文,他還挺準時的。
“倒車,請注意。”
“倒車,請注意。”
老文倒車掉了個頭,扭頭喊我們快上車。
這次跑的遠,我看老文腳下踩著一塊大電瓶,估摸著充滿了電。
把行李放好,我們三盤腿坐在車板上,老文問了聲好了沒,一擰電門開走了。
4點出發,這趟路真不近,虧著老文車上的兩塊大電瓶耐用,就這,也是剛夠到地方。
對於路途中的標誌建築,我隻記得有個郵電大樓。
最後老文帶我們到了一大片矮房棚戶區。
下了車,老文指著那一大片破舊矮房子介紹道:“那兒是銀川最後一片蜘蛛巷了,以前這裡是老城,到處都是這種密集的矮房子,每隔幾家就有一條小巷,從半空中看這些小巷就跟蜘蛛羅網一樣四通八達,所以老銀川人叫蜘蛛巷。”
老文麵色懷舊,回憶道:“以前我小時候上學啊,大點的孩子老傳,說蜘蛛巷裡有條小巷子藏在最深處,隻要找到這條巷子走進去,從那頭在出來,就能直接穿到北京最大的遊樂園,遊樂園裡還有恐龍吃小孩兒。”
,!
看著眼前這片像廢墟房的地方,豆芽仔皺眉問:“這地方沒水沒電吧,現在還有人住這裡?我感覺也不是很安全啊,還不如去礦坑。”
老文楞了楞,說礦坑是哪裡?銀川還有這地兒?廢礦坑據點是我們的秘密,可不敢隨意說出來,我忙岔開話題說:“就聽老文你的安排。”
老文點點頭,回答了豆芽仔的疑問。
他道:“現在的蜘蛛巷沒水沒電,好多年前就說拆一直還沒動,裡麵的確有幾戶人家,我一個朋友還住裡麵,還有,我說保你們地方安全,可不是讓你們住沒水沒電的蜘蛛巷破房裡,我自由安排,跟我走吧。”
拆遷區蜘蛛巷地形複雜,老文腦袋裡就像裝了定點雷達,好家夥,他帶著我們左轉右拐,七走八繞,好幾條小巷子地麵潮濕,碎磚破瓦到處都是,人路過都沒地方下腳。
走了快半個小時,把我都繞暈了,老文終於在一處廢水池旁停了下來。
水池裡積攢了不少夏天雨水,死水,發黑發臭,水麵上飄著一層綠油油的東西。
廢水池正後方是一參小院,院牆塌了,大量磚頭散落在地上長著青苔,看這樣,那兩扇破木門就形同虛設。
我們提著行李,老文帶著我們沒走門,從塌牆這裡就直接進去了。
剛進來我就看到院裡有個中年男人,這人四十多歲,還沒到冬天就捂著個藍色破棉襖,頭發又臟又油,結成了小辮兒。
“來了啊。”
這人跟老文打招呼。
老文笑道:“我介紹下,這是我中學同學,老葛,葛大明,彆看老葛現在混的不咋的,那頭十年也是個富戶,號沉西北破爛王,銀川馬未都。”
“哪裡哪裡,”
這人不好意思的擺手笑道:“都過去了,過去了。”
收藏家馬老這時候已經在圈裡出名了,隻是彩電和自媒體還沒普及,所以沒現在這麼出名,因為人辦了全國第一家私立博物館,在行裡的確大名鼎鼎。
這人挺有意思的,我說說他。
老葛隻是外號這麼叫,其實和馬先生根本沒交集。
90年代初銀川開始大規模拆除蜘蛛巷,拆的快建的慢,老房子被拆除,新規劃的樓房還沒開建,那段時期,卻成了年輕人和孩子們最歡樂的時光,初中生放學了,就跑到那些老房子廢墟翻翻撿撿,有時撿到人家居民沒帶走的廢銅爛鐵就高興得不得了,因為可以賣了換零花錢,老葛也熱衷此行,他是最早那批撿垃圾大軍中的一員。
老葛撿垃圾,第一桶金是在當時十五中被拆掉的土牆裡發現了一罐子古代銀元寶,元寶就是銀錠,上麵還有戳幾,是光緒二十五年煙台造的三十兩官銀,一大罐子足有十八個,老葛一個賣850,賣了一萬多塊,直接從窮小子變成了萬元戶。
後來隻要一聽哪哪的破房子蜘蛛巷要拆了,老葛總是第一個到,他的撿垃圾事業屢屢得手,官窯碗,銅如意,古佛像,舊字畫,老葛都撿到過,管他誰家的,反正撿起來裝麻袋裡就跑,運氣逆天了。
慢慢時間久了。
他就得了個西北破爛王,銀川馬未都的外號。
:()來自一位盜墓者的自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