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啊?”
老頭笑道:“我在這兒都快五十年了,我十幾歲就在二棉乾活了。”
“呦,”
我說那您可真是元老級員工了。
老頭叼著煙,擺手笑道:“元老什麼不敢說,反正現在二棉的董事長見了我,也得給我上根煙,叫我聲興爺。”
“厲害。”
“哎,大爺,”
我指著對過一大片荒地說:“我們等下要在那裡埋人,你知道吧?”
“知道,副廠長交代過,讓我們不要管,不過”
“不過什麼?”
我問。
老頭指了指那片荒地,“不過這地方風水不好,白老頭埋在這兒,看來是想了卻心事啊”
“大爺你認識白老爺子?”
“廢話,他當年也在二棉上班,我怎麼會不認識!”
老人道:“不過後來出了那件事後,他辭職下海經商了,後來混的不錯,在南山那邊兒建了個大禮堂。”
我問:“大爺你說的那件事是什麼意思?你知道白老爺子為什麼要自己葬在這兒?”
老人牛逼哄哄的彈了彈煙灰。
“我都說了,我在二棉五十年了!
整個二棉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兒!
你去外頭打聽打聽,我二棉興爺是誰。”
“看到那棵快死了的梨樹沒?”
老頭遙指著說。
“看到了,怎麼了?”
他靜靜的看著那棵梨樹,嘴裡叼的煙都燒到了煙屁股,仿佛想起了幾十年前的往事。
“哎”
老頭重重歎了口氣,說:“49年前,我們廠裡的王小琴,就在那棵梨樹上上了吊。”
“當年的廠長是王興貴,現在早死了,大煉鋼的時候,有人舉報王小琴,唐信,白庭禮他們三個偷廢鐵,王小琴被抓到以後發大喇叭通報批評了,當時整個二棉,背地裡都在說他們是小偷,手腳不乾淨。”
我心裡咯噔一下。
“廢鐵”
兩個字引起了我注意。
老頭回憶道:“當時廠裡從漢中買來的廢鐵,一下少了七百多斤,我沒見過,聽人說好像是個什麼大鐵佛,王興貴老婆是作風委員會主任,便逼著王小琴交出偷走的廢鐵。”
我皺眉,插話道:“是不是就因為這,逼的王小琴上吊了?”
“也不是,這還不是主要的。”
“後來廠裡有風言風語傳出來,都說是白庭禮暗地裡打的小報告,舉報了這件事,這傳言是真的假的我也不知道。”
“王小琴因為接二連三的打擊受了刺激,我記得是58年臘月份的一天晚上,她在梨樹下上了吊,雙腳懸空吊死了,我當時在北區水房打熱水,等我跑過來看的時候,人已經被抱下來了,梨樹上隻留了根繩套。”
“你知道那片荒地為什麼一直不用嗎?”
我搖頭。
老頭說:“王小琴死後的第三年,廠裡準備在那蓋個廁所,結果挖地基的時候死了工人,死因心肌梗塞,到了71年廠裡又建,結果又死了一個人。”
“後來二棉一些膽子小的女工就說,晚上打水的時候,在梨樹下看到了王小琴本人,都說王小琴穿著死前的衣服,舌頭吐出來了,晚上繞著梨樹轉圈走。”
“風言風語傳多了,二棉人都說宿舍這邊兒住著活人,梨樹那裡住著死人。”
“而我們現在站的地方。”
“就是中間分開的這條廠區小路。”
“便叫陰陽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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