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提問,此刻無比謙卑:
“牛道長,這一個式子這是什麼意思?”
不待牛頓有任何反應,一個聲音搶先替他回答:
“牛道長在算彗星運動的加速度。”
朱厚熜已經反複看過牛頓給的小冊子,這時候他像是一個積極的優等生,對於後進之輩有一種炫耀般解答的優越感。
何況,他一想到當世之人能夠窺探到更多的【道】,還能給他增加功德,他就忍不住點撥吳平起來。
在物理問題上,他就沒有那麼迷語人了:
“速度變化的快慢之理,由此概括。”
加速度、加速度……
吳平迎麵受了一記重錘,把他的三魂七魄敲得生疼。
他從前隻能指著一顆星星,概括性地說說它的快慢之彆,可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加速度的理念。
從蒙昧之中被敲醒的感覺,讓他更加惶恐不安。
他突然發現自,己完全跟不上牛頓和朱厚熜節奏了。
朱厚熜竟然成了一個講解員,與牛頓的列出式子的動作有節奏地匹配。
他們兩個人眼中冒出同樣精明的亮光,仿佛是知己一般,在詩文之外唱和著對方的每一個動作。
朱厚熜連連點頭,忍不住感歎:
“這顆彗星軌道模型的半長軸,居然比天地還廣闊。”
牛頓並非是按照傳統的書畫方式,將公式豎著排列。
他的起筆是橫向的,用吳平眼中奇奇怪怪的符號串起一整條公式。
吳平隻覺得上麵是有無數隻千足蜈蚣在爬似的,其中的錯落與無法理解的難堪,讓他快站不住腳。
隻有牛頓畫出的一個橢圓,吳平勉強認得出,讓他緊繃的神經能夠喘一口氣,可他還是不理解其中的幾個圓點代表的意思。
朱厚熜倒是津津有味,複述著牛頓筆記上的理論:
“吳平,這顆衛星的軌道是一個橢圓,而太陽在這裡,這是它的焦點。”
“行星的軌道周期的平方,與半長軸的立方成正比。”
張孚敬是個科舉出身的文官,他無所謂自己聽不聽得懂這些數術上麵的東西,平複了心情,又繼續穩穩當當地抱著他的卷軸。
牛頓越寫,他心中就越愉快。
而牛頓隻是故意寫出了一些公式,並沒有將它的結果填充上去。
以他現在的數學實力,他並不會在每一個公式之後,就要做上一次計算。
可是,這對於朱厚熜來說,就是來一種新鮮的小遊戲了。
黃錦立即伺候筆墨,將上好的鬆香墨磨出火星。
朱厚熜很久沒這麼輕鬆地笑過了,等得出確定答案的事,很讓謎語人放鬆:
“這毛筆書法一項要求運筆者緩,我若不是用它,可得比牛道長你,快上一刻鐘得出偏心率。”
牛頓從一開始就故意將筆墨用的很慢,就是等著朱厚熜的這一句話。
他立即作出淡然出塵的樣子,慢慢寫下自己算出的數字。
與朱厚熜的結果分毫不差。
牛頓真情道:
“果然,陛下修仙之姿獨步天下。”
有理有據的吹捧最是讓人心生愉悅,普通的吉祥話編得再怎麼對仗,都沒這好聽。
朱厚熜玩心大起:
“牛道長,彆讓張閣老給你舉著這卷軸了。”
“給牛道長準備一套書案讓他與朕同樣寫,朕不要看這過程了,朕記得這怎麼算。”
牛頓欣然接受。
等朱厚熜將近日點算出來,接受黃錦好一會兒讚歎後,牛頓才徐徐抬起腦袋,佩服地歎了一口氣:
“陛下,您都算到軌道周期了,臣這近地點,還沒有算出來呢。”
牛頓給金主敬酒的本能,跟他的科研天賦一樣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