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夏言,能當這個禮部尚書嗎?
現在,夏言替朝廷百官跪在這裡,向朱厚熜表態——
陛下你是沒有錯的,是我們這些臣子沒有死節的覺悟,讓可惡的妖道把陛下騙了好幾年!
夏言一番陳述把朱厚熜摘得乾乾淨淨,朝這個思路驟然轉變了的皇帝,交出了最新的投名狀。
夏言的舞台架得太好。
朱厚熜也陪他演上了。
當即俯下身,作勢要把夏言給扶起來:
“朕知道你是一個忠臣,夏言,你現在還年輕啊,有什麼過錯都可以更改,繼續謙恭地學習就是了。”
“不要總動不動就提要辭官還鄉的事,大明的禮部,還需要你好好地把持著。”
朱厚熜最討厭的楊廷和一黨,慣用這種手段,還搞出內閣罷工的惡劣行為,他不喜歡聽臣子辭官的消息。
夏言仍舊像釘子一樣,固執地釘死在地上,直到他們兩人三推四請,走過好幾個回合,他這個穿著二品官服的禮部尚書,才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所有忠誠,都在淚裡了。
他的膝蓋已經因為融雪,濡濕一片凍,得他手腳發涼,但是,他心裡卻熱騰得很。
陛下看他的神色,又有溫度了!
朱厚熜也一副被夏言觸動的樣子,連帶著宦官們,也抹了抹自己的眼淚。
牛頓新鮮勁過去了,就感到無聊。
他又掏出新的空白紙張,演算起今天的大氣壓強,把數據處理做得更深入一些。
他算得太快太專注,紙張翻出聲音,朱厚熜卻並不惱怒,反而上前抽了一張紙,跟他一起算。
朱厚熜邊算邊跟牛頓細講,他準備賜給他什麼:
“邵元節的宅子,朕收回了,叫他們打掃打掃讓你去住,原先奴仆遣散,給你撥新的。”
“田地,在邵元節的基礎上,多賜一倍。”
朱厚熜對自己得用的道士,賞賜從來大方。
他滿不在乎提出的田畝數,讓被晾在一邊的夏言,心驚膽戰。
大明皇莊已經繁殖成一條巨蟒,土地兼並嚴重,要湊夠邵元節兩倍的土地,不知道又要在民間掀起多大風浪。
夏言看清牛頓的道袍,心中大駭。
這做道士的,都是什麼妖怪?
一代更比一代強。
邵元節這老道士,老而不死是為賊,但死得早,能為非作歹的時間有限。
牛頓現在看起來,還沒他子侄輩大,竟然已經超越邵元節的恩遇,不知又要在大明史冊,留下多深刻的一筆?
夏言那顆屬於士大夫的道德良心,正在劇痛,他捏著自己的拳頭,不知剛剛已經跪下過的自己,是否應該勸諫朱厚熜——
把邵元節的身家,給他就是了。
陛下莫要加恩了……
牛頓眉頭一皺,怎麼給他那麼多地?他都已經說過了,自己最討厭的事情,就是管理農舍莊園產業。
浪費他思考真理的時間。
朱厚熜嘴皮子一碰,給他2萬畝地,要讓他來管,那怎麼行?
他覺得自己的靈魂,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反抗成為一名地主。
他停下演算,抬眼反駁:
“陛下,臣一心求道,不為田地之富,陛下賜臣二品俸祿,管理道教事,已是恩遇有加。”
“臣請陛下將此土地另租百姓,使其安家繁衍,讀書識字,以期有修仙之姿者,助陛下成仙。”
牛頓話語一頓,瞥了一眼戰戰兢兢的道士們,圖窮匕見:
“不過,陛下若要賜臣奴仆,臣覺得,這些被邵元節耽誤的道士,很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