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淅淅瀝瀝,孟椒聞著周圍若有似無的苦味,突然想起自己前世一件關於金恩寺的傻事。
那時候沈心玥剛進門,處處針對她,田氏和謝長安熟視無睹,她滿心委屈,聽說金恩寺靈驗,便偷偷一個人跑了出來,想求菩薩可憐可憐她。
來時憑借一股衝動,回去卻下起了大雪,冬日寒冷刺骨,她凍得渾身僵硬,路過的茶寮老板可憐她,讓她進去坐一會兒躲雪。
恰逢蕭言卿帶著一幫人騎馬進城,他們每個人點了一碗熱麵吃,還給坐在角落裡的她點了一碗。
那時候孟椒喝著熱騰騰的熱湯,幕紗下的臉淚流滿麵。
她不明白,一個陌生人都能這麼好,為何謝家這般待她。
孟椒安靜坐著。
蕭言卿摩挲著指尖的玉扳指,突然出聲,“聽說前些日子,謝娘子在餘老夫人壽宴上背了一首詩,惹得眾笑,是在下不是了。”
語氣溫和,細聽還夾雜著一絲笑意。
徐逸微有些詫異地看了眼主子,他第一次看到四爺跟女子開玩笑。
隻有孟椒聽到這話,身子微僵,沒想到他會知道這事,餘家應該不會將這事往外說才對。
謝長安這幾日還在外麵打聽了,說沒人傳這事。
不過,孟椒更意外的是他竟然認出了自己,明明之前兩人隻見過一麵。
孟椒沉默了一瞬,仗著戴著帷帽,厚著臉皮小聲道:“郎君認錯人了。”
蕭言卿聽出她話裡的心虛,輕笑了一聲,“那大抵是我認錯了,看衣服有些相似。”
孟椒低頭一看,猛然發現今日和之前去蕭府參宴穿的衣服一樣,臉頓時漲得通紅。
她衣服不多,能穿出門的好衣服就那麼兩件。
餘府壽宴那日她是故意的,她就是想借著蕭參政的名頭給餘家一個教訓,前世她名聲受汙,餘家沒有出麵解釋一句,更沒有事後送什麼禮品。
這次餘家吃一個啞巴虧也不無辜。
她記得曾經謝長安在她麵前笑話過蕭言卿早年的詩,說毫無靈氣,不協音律。
所以她去書房翻出那本集子,特意背下一首。
如果沈心玥知道那是蕭參政的詩,那便不會為難自己,若不知,以她的性子肯定會和前世一樣嘲笑譏諷,到那時候得罪的就是蕭參政,餘家會為了沈心玥與蕭參政為敵嗎?
不會,還會因此怨恨上沈心玥。
前世她是小人物,不知道大人物間的利害關係。沈家武將出身,雖有爵位,但本朝重文輕武,所以沈家將大女兒送進宮想要搏一搏,可惜沈家大女兒並不得寵,進宮多年也隻有一女,連搏一搏的機會都沒有,以至於後來才會去依附母族不顯的三皇子。
可惜三皇子也不大看得上他們,嫌棄他們家不像文人那樣人脈廣泛,也不會給他出謀劃策。
孟椒坐立不安,兩隻蔥白的手不停纏繞著手帕,指尖微微泛紅。
蕭言卿看了一眼,隨即挪開視線。
好在這時候,許娘子和焦娘子尋了過來,看到蕭參政也在,嚇得忙行禮拜見。
今年的上巳節,她們曾有幸目睹過蕭參政伴駕天子乘舟行禊禮。
孟椒尷尬不已,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蕭言卿看向她,笑著問:“這位是?”
許娘子見狀,忙熱心介紹,“這位是今年謝探花的發妻,孟娘子。椒娘,這位就是蕭參政,剛才來的路上咱們還聊起呢,你不是還說蕭大人清正廉明嘛。”
怕蕭參政覺得孟椒無禮,她有意要在蕭參政麵前給孟椒說好話,就算沒有,她也要編一句出來。
孟椒臉紅的滴血,起來福了福身子,“見過蕭大人。”
山風吹起孟椒麵前的幕紗,露出女子緋紅的臉龐和脖頸。
蕭言卿含笑道:“不必多禮。”
孟椒聽出來了,恨不得找個縫鑽進去,低下頭,“雨小些了,大人歇著,我們先走了。”
許娘子還想再說些什麼,被焦娘子使眼色拽走了。
等走遠了,許娘子忍不住道:“你拽我做什麼?蕭大人一點架子都沒有,我還想跟他多說幾句呢。”
焦娘子就沒見過這麼沒眼色的人,歎了口氣,“人家脾氣好並不代表他就願意聽你說話。”
說到這裡,焦娘子偷偷覷了一眼孟椒,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剛才兩人之間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