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蕭承冀披上衣裳從床上下來,接過太監遞來的一盞清茶。
他自幼性情便冷淡,不喜歡旁人隨意接近他,沒有允許,太監們也不敢上前來給他更換衣服。
一抹天光透過窗子灑了進來,今天不用上朝,他便沒有進宮,此時天色才亮,整座藏鋒台都籠罩在日光之下。
探子把昨天晚上宮裡打聽來的事情給蕭承冀說了說。
對這一點蕭承冀毫不意外。
東信侯府和康平王府想借著蕭嘉善東山再起,可天底下哪有這麼容易的事情呢?不是攀附權貴便能得到好處,這回吃了個教訓,日後這些人再同蕭嘉善往來,那就要慎重了。
霍哈心裡也在稀罕。
因為從前蕭承冀沒怎麼和蕭嘉善爭鬥,他的主要心思還是放在刑部的事情上。
這次沒頭沒腦的突然盯上了蕭嘉善,總讓人覺著奇怪。
蕭承冀讓探子下去,他將衣服整理了一下,太監這才敢上前給他佩上腰帶和發冠。
清晨的藏鋒台中一股很淡的焚香氣息,甘鬆和檀木清冽冷淡的氣息尤為明顯,蕭承冀嫌這些人笨手笨腳的,揮揮手讓他們下去了。
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王妃這段時間要管家裡的事情,她調動一些人事,做什麼安排,一切以她的吩咐為先。”
霍哈倒沒有想到這一出,之前蕭承冀說讓王妃管事,竟然真是讓對方安排。
霍哈想了想道:“隻怕不太容易,府上幾個管事的嬤嬤和太監,讓他們突然之間全聽王妃的安排,肯定會有些衝突……”
蕭承冀不耐煩的道:“不聽話的都拖下去打死。”
這回霍哈真被嚇著了,也感覺出王爺是誠心想讓王妃管家,趕緊道:“是,奴才提醒他們一聲,但凡敢有不服從主子命令的,全都拖下去打死。”
蕭承冀還要出門,沒再搭理他,這時候早膳送了進來。
顏諭這邊終於將十卷經書都抄好了,她想著什麼時候得空送到皇後跟前去。
不過,鄭皇後這段時間恐怕心情不會太好,自己兒子乾出這麼丟人現眼的事情,能高興才奇怪。
聽說邵府的兩位嫂嫂昨天傍晚就到了京城,顏諭今天還要去邵府看看。
她起來用過早膳便出門了。
邵雋良的夫人駱氏和邵雋守的夫人張氏一路上舟車勞頓,昨天回來顧不得其它事情,安置了一下帶來的人和東西,各自和夫君敘了敘家常。
今天她們也在想著要不要去秦王府看一看,但兩人又不大敢。
當初顏諭在邵家的時候,和她們的關係都不錯,駱氏比顏諭大十歲,張氏隻比顏諭大六歲,平日裡常常在一起說話做針線說說話,倒沒有覺出什麼不同來。
顏諭是寄人籬下的小表妹,她們也是嫁進來的小媳婦兒,因為顏諭脾氣好性子好,她們對待顏諭不用像對待邵家未出閣的姑娘那樣小心,有時候還會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
畢竟嫁進來的媳婦兒,上頭要伺候夫人和老夫人,下麵要伺候一眾小姑子,真能把邵家當成自己家,切切實實的產生歸屬感,那得等到生了之後。
現在顏諭一嫁人,那就是大大的不同了。
顏諭嫁的人是王爺,王府門第那得多高啊,可王爺之間又分著三六九等,像秦王府這門第,僅僅在太子之下,偏偏魏朝如今沒立太子,秦王是炙手可熱的太子人選。
顏諭作為秦王府的正妃,隻要出了皇宮,不管外頭那些尊貴的夫人心裡頭怎麼想她,隻要見了她的麵,就必須把頭給低下來。
駱氏和張氏擔心兩人一來就直奔秦王府看望秦王妃,有攀龍附鳳之嫌。人家門第那麼高,是她們兩個小媳婦兒能隨便踏進的?
再有便是,京城裡達官貴人太多了,得是自家的老夫人過來,才有麵子在王妃的跟前說得上話,她們兩個算什麼?
就怕顏諭見過的貴人多了,會瞧不起她們兩個。
駱氏和張氏兩人夫君從小一塊兒讀書,之間感情很深,所以她倆妯娌關係還不錯,至少明麵上從來沒有紅過臉,沒起過任何爭執。
其實說實話,她倆真沒有什麼可鬥的,兩人在安慶侯府都不管家,平日裡就去婆婆跟前請安,去問候老夫人,看看孩子,彼此之間說說話。
侯府的門是一道接著一道,一年到頭出不去,青春年歲就在其中慢慢溜走,或許一開始還有爭鬥的心氣,但後來都沒消磨沒了。
妯娌倆能拉著手互相說說話,一同做做針線,不比橫眉豎眼爭來鬥去要強?
吃過飯兩人的夫君就去了翰林院,張氏和駱氏就坐在一起說話,做針線活兒。
駱氏話不多,張氏更愛說一些,她倆不知道五皇子昨日裡鬨出來的笑話,知道的還停留在顏諭的婚事被換成了秦王。
張氏道:“秦王更得皇上喜歡,他也不錯。不知道顏姑娘習不習慣這邊的氣候,我總覺著這邊天氣太乾了。”
駱氏低著頭繡花兒:“她平時就不愛吃飯,希望能儘早習慣。”
張氏猶豫了一下:“那咱們什麼時候去看看姑娘?”
駱氏沉默了起來:“就怕給姑娘添麻煩。”
兩人正說著,一個丫鬟進來通報:“大少奶奶,三少奶奶,秦王妃來咱們府上了!車馬就在外頭!”
張氏和駱氏吃了一驚,兩人互相看看自己衣裳,都是穿著家常打扮家常,也沒有隆重打扮,想著這樣讓王妃看到是不是不大好。
可這個時候要是跑去梳洗打扮換衣服,讓王妃等著也不大好。
傳話的小丫鬟倒是沒想那麼多,依舊喜滋滋的:“咱們快去吧!顏姑娘現在成了秦王妃,在京城看見兩位奶奶肯定高興。”
張氏怔了一下:“怎麼都是咱們的妹子,從前什麼樣子沒見過?咱倆還是過去吧,彆讓妹妹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