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承冀沒敢去看顏諭的眼睛,他知道顏諭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她家破人亡便是因為兩國持續了多年的戰爭,父母去世後流落到了彆人家裡,不可能再同意自己的丈夫去上戰場。
顏諭趴在他懷裡悶悶的哭,蕭承冀在她臉上摸了一下,全部都是淚水。
好一會兒她才小聲道:“你是儲君,父皇和大臣們不可能同意。殿下,父皇已經老了,你的孩子那麼小,萬一有——”
“蒼國皇帝上了戰場,對方士氣高漲,馬功一死人心渙散,我軍必須有皇室成員出征才能穩住軍心。”蕭承冀低聲道,“蕭家坐擁江山,理應守護江山。”
其實蕭承冀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活著過來。
蒼國皇帝在他們國家被譽為軍神,因軍功被眾人擁簇上位,十幾年來積威甚重,鎮國公父子和威遠將軍都死在他的手中。
顏諭知道自己改變不了他的決定,但她還是嘗試挽留,她的嗓音有些哽咽:“那我呢?”
蕭承冀捧著她的臉,在她額頭上輕輕的親了一下,所有柔情和眷戀,都留在了這一個吻裡。
“我知道你能守住太子府。”蕭承冀道,“我不在的時候,你比誰都堅強。”
他和顏諭本質上是同一類人。
蕭承冀知道顏諭並不是關在籠中柔柔弱弱歌唱的金絲雀,當她展開羽翼的時候,翅膀能遮蔽半個京城。
如果京城沒有顏諭留下來當後盾,或許他也不會這般輕易的選擇離開吧。
她的眼淚一向都很多,整張臉都被打得透濕,肌膚被淚水浸得都有些透明。
蕭承冀實在不忍心去看顏諭此時的情態。
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會立刻心軟,再也生不起無堅不摧的意誌。
蕭承冀拍了拍顏諭的肩膀:“彆哭,我會回來的。如果回不來——”
如果回不來——
蕭承冀知道,這種可能是很大的。
或許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也或許死後還有魂魄,能回到想守望的人身邊,看著她的一舉一動。
“……你想方設法扶持我們的孩子上位,誰攔路你就殺誰,我知道你可以。”蕭承冀道,“不許為我殉情,隻要一直記著我就好了,我沒做的事情,你要替我做。”
顏諭撲到了他的懷裡,眼淚很快打濕了他胸口的衣物。
蕭承冀一直抱著她,直到她哭累了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麵天色隱約有了一點亮光,興文在外麵低低的喊了兩聲“殿下”。
蕭承冀把顏諭放回了床上,他看了顏諭好一會兒,最後用匕首割了自己一束墨發放在她的手中。
他或許能回來,或許回不來。
如果死在外麵,不想讓她的東西流落屍山血海中,不如留下自己的當成念想。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歡娛在今夕,嬿婉及良時。
征夫懷往路,起視夜何其。
參辰皆已沒,去去從此辭。
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
握手一長歎,淚為生彆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