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之時,所有人都在看煙火盛放,而父皇看向母後的目光,比她見過的任何事物都要溫柔。
這麼多年以來,從她年幼再到年少,一直等到嫁為人婦,再成人母,元驕始終記得,自己有一個很幸福美滿的家。
這麼多年以來,無論她在外麵受了什麼委屈,無論走得有多遠,隻要她想回來,任何時候都能回來,任何時候都有父皇和母後在等著她。
元驕沒有想到的是,原來隨著時間的流逝,最疼愛她的兩個人,竟然先她幾步離開這個世上。
身後傳來了腳步聲,元驕緩緩回頭,是她的皇兄蕭瀾。
蕭瀾拍了拍元驕的肩膀:“彆傷心,母後和父皇都走得很安詳,你要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
元驕淚眼朦朧。
其實從她幼時起,她這個看似文弱容色十分美麗的兄長總是溫柔的、恬靜的安撫她和梁王殿下。
當年元驕想為愛遠嫁,她想嫁的那個人心懷事業,一心想根除沿海一帶海寇作亂,不可能貪圖京城的安逸。
太子蕭瀾很像溫柔安靜的母後,元驕和梁王卻酷似他們的父皇,從小就流淌著不安分愛冒險的血,她亦想去遠處為魏朝百姓做出一番事業。
但一想起自己的雙親分彆,元驕就痛苦不已。
當年的大哥就是這樣拍了拍她的肩膀:“彆擔心,京城有我在,父皇母後喜歡你,不想把你困在一個地方。隻要你想回家,無論身在何處,我們都能把你帶回來。”
元驕擦了擦臉上的淚:“母後是怎麼走的?”
其實顏諭自幼體弱,在人間六十多年,和很多魏朝人相比,已經是長壽了。
這麼多年來,已經兒孫滿堂,三個孩子都已經成家,各自有了兒女,蕭瀾的長子去年也娶妻。
這麼一天是遲早的事情。
所幸並沒有什麼病痛折磨,隻是年歲上來,有些心疾體弱。
那天晚上顏諭像往常一樣和蕭承冀去花園裡散散步,回來後覺得心跳劇烈,想去床上休息休息,她閉上眼睛入睡,慢慢的在睡眠中沒了呼吸。
等一刻鐘後,蕭承冀詢問她要不要喝點燕窩粥的時候,已經沒了任何聲息。
蕭瀾低聲道:“父皇七十歲了,身體一直很硬朗,經常騎著馬去暢意園中打獵,去年還捉了隻狐狸給母後做毛領。母後去世時,他沒有哭,並沒有什麼表示,不過三天的功夫,整個人卻不行了,隨著母後而去了。”
元驕泣不成聲。
生老病死其實是每個人都要經曆的事情。
蕭瀾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父皇生前已經讓人打造了他與母後合葬的棺槨,很多年之前,父皇就把一切想好了。元驕你彆哭,他們在另一個地方,也是在一起的,會比我們想象中過得更好。”
生當同衾,死亦同穴,這是蕭承冀長久以來的規劃。
漫長的四十年時光,整個魏朝疆域在魏朝孝武皇帝手中變得無限大,整個帝國變得異常繁華。
帝後同諡一字不差,亦如生前夫妻情深,帝後在位四十二年裡一天都沒有分離。
正是傍晚,遠處一片烈烈光彩,整片天都被殘陽染得通紅,院中每一片薔薇被風吹,都會隨之搖曳。
梁王俯身摘下了一片薔薇,抬眸之時,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對他們兄妹三人揮了揮手。
就像蕭瀾說的那樣,另一個世界,兩人也很圓滿的在一起吧。
夕陽西下,夜色緩緩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