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瀲眼中泛起自己都未察覺的笑痕,微蹙的眉頭舒展開,神色變得格外柔和。
“阿棠,阿朝。”容瀲出聲。
打瞌睡的晏青棠頓時驚醒。
容瀲抬手揉了揉這兩個弟子的發頂:“阿朝,你性子沉穩,出門在外要多看著點你師姐,莫叫她像在宗中一樣總是闖禍,若遇事不決,多去問問段長老和張長老,此行他二人會與你們同去。”
“昨夜我給你們送過去的芥子戒也一定收好,裡麵是一些靈石寶器和療傷丹藥,大比不同尋常試煉,你二人萬萬要保護好自己。”
他難得這麼多話,不厭其煩的叮囑著。
連亭認真的聽著,神色鄭重的點點頭,與晏青棠一起躬身,齊聲道:“弟子謹記。”
容瀲沉眉斂目,輕輕吐出一口氣。
再怎麼不舍得這兩個弟子,也總是要讓他們出去闖一闖的。
他不能總將他們拘在身邊,雛鷹總要學會飛行,外麵的世界廣闊燦爛,他們應當去寫下屬於自己的濃墨重彩。
他目送著晏青棠等人踏上雲舟。
浮於天際的巨大飛船揚起它的桅帆,緩緩駛離青山宗。
晏青棠站在船頭,回首望去,見青山繚繞在雲霧之間,漸漸變成了一個小點。
她來到這裡七年,還是第一次離開青山宗。
晏青棠知道,在雲舟落下的那刻,她麵對的就是真正的,刀光劍影的修真界。
它不像青山宗那般和諧,它會流血,有死亡,有爭鬥,卻也有並肩而行。
……
他們此行的目的地正是上屆大比的魁首,玄劍宗所在地。
隻說是上屆也不太準確,畢竟自青山宗沒落之後,玄劍宗就幾乎蟬聯了每屆大比的頭名,幾乎每隔十年,其餘的五方勢力都要去玄劍宗碰個麵,從無意外。
直到這一次,賀堯風橫空出世,奪得魁首,玄劍宗這才步了青山宗的後塵,開始衰落,逐漸被北境取代。
雲舟一路刺破雲海,向西而去。
張長老作為此行的帶隊長老之一,向眾人介紹道:“玄劍宗在中土之地,蒼山之巔,是一座劍城,宗中弟子多為劍修,更有天生劍骨的陸聞聲——想必你們也聽過他的名頭,這次大比試練你們多半會撞上他。”
他話落無人在意,張長老奇怪的環顧了一圈,就看見他們睡覺的睡覺,亂竄的亂竄,穆珩更是停留在雲舟的核心法陣前,看著用來驅動陣法的靈石流口水。
他道:“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靈石,我可以拿一顆嗎?”
江雲淮正盤膝研究藥材配比,聞聲抬頭嚇唬他:“你可以拿,如果你不怕雲舟半路掉下去。”
穆珩:“……”
他訕訕的縮回了手。
雲舟要是墜毀了,賣了他他都賠不起。
段長老癱在躺椅上,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他半死不活的喘口氣:“你省省吧,沒人愛聽你說話。”
張長老:“……”
就他倆說話的這會兒功夫,穆珩就又抱著劍來到了雲舟邊。
他招呼鐘霄桐:“比比是咱倆快還是雲舟快?”
劍修結丹後便可禦劍而行,隻是平日裡青山宗禁空,為了不被祝長老抓去抄經,穆珩隻能老老實實靠腿出行。如今出了宗門,天高任鳥飛,他又怎肯放過這大好時機。
鐘霄桐亦是如此。
她冷笑一聲:“好啊,誰輸了誰是孫子。”
玉衡與重劍出鞘,二人掐訣,遁光乍亮,齊齊禦劍而起。
躺著睡覺的晏青棠被這動靜驚醒,就看見鐘霄桐和穆珩一前一後躍出去,雲舟被他們拋在身後,仙光劃破天際,悍勇無畏的向前奔去,雲海都被他們的劍氣攪的七零八落。
晏青棠羨慕的看著他們的身影。
連亭正守在她一邊,見狀,他抿了抿唇,不太熟練的搭話:“師姐也想禦劍?”
“是啊。”晏青棠點了點頭,她的目光落在鐘霄桐腳下的重劍上,打量著那極寬極長的劍身,感歎道,“練重劍就是好,禦劍禦累了,還能躺會兒。”
連亭:“?”
他一時梗住,不知道該怎麼接茬。
默了默,連亭才道:“師姐若是喜歡,待雲舟落地,我便去請人鑄上一把。”
話說到這,晏青棠忽然看見遠處的劍光急刹,那二人默契的一同回身,片刻後重新落在雲舟上。
鐘霄桐道:“前麵有人。”
聞聲,晏青棠撐起了身子。
距離漸近,晏青棠看見了另一艘極為龐大的雲舟。
它半麵舟身都隱沒在雲層中,露出來的另一麵上畫閣高近百尺,畫棟飛雲,彩帶飄飄,舟身雕刻著的青碧色蓮紋極為灼目,與它比起來,他們腳的雲舟就像是個破破爛爛的小船。
張長老道:“是碧華宗。”
天下五宗一境,碧華宗便是其一。
修真界早有共識,四道之中劍修最窮,但若說誰最富,丹器符三道不相上下。
而碧華宗宗內多符修丹修,簡而言之,他們富的流油。
碧華宗也瞧見了他們,雲舟速度慢了下來,兩艘雲舟漸行漸近,晏青棠等人看的也越來越清晰。
她在宗中之時還覺得林緋壕無人性,如今看來,林緋已經算是低調的了,這碧華宗個個都比林緋還要財大氣粗,渾身上下仙光寶器的光華差點閃瞎青山宗三個半劍修的眼。
“為什麼他們這麼有錢。”晏青棠摸著空蕩蕩的口袋,頓時酸意橫生,“明明我也是符修,我為何如此貧窮!”
“可惡!”
“這世上有錢人這麼多,為什麼不能再多我一個!”
她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