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禁?
圈就圈了吧,老父年邁,平日裡也不怎麼出門。
“高拱。”
朱厚熜慢慢轉過頭,望向站在條案前的高拱:“張家在江陵的一切,由戶部清點歸入國庫。”
“是。”高拱這一聲回答中充滿了無奈。
“嚴世蕃,荊州府知府趙謙,就由你的吏部重新考察,若有貓膩,一律重處。”
“是!”嚴世蕃這一聲回答中充滿了激動,似乎又透著些許得意。
張家的事了了,那徐家的呢?
那第二張賬紙中,江陵張家隻是小貪,或者說,還沒來得及大貪,而淞江府徐家,卻是傳承已久的大貪特貪。
利用各種手段巧取豪奪百姓田地,兼並土地,該怎麼解釋?
一如張居正那樣不知?
同樣的理由,第一個是天才,第二個是蠢才。
徐階跪在原地,卻有種坐蠟的感覺,被龍目望著,前心後襟都濕透了。
“皇上,徐閣老不好說,我來說幾句吧。”打破沉默的竟然是站在首位的嚴嵩。
數年的上下級默契,徐階知道嚴嵩這時候絕不是落井下石才開的口,不由得投來了感激的目光。
“說。”
“少湖,買諸地百姓田地的銀子,如數於百姓結了,百姓苦勞,就指著地吃飯了,可不能再拖了。”
嚴嵩麵向徐階,既是訓斥又是開脫道。
與地方官府勾結巧奪百姓田地的事,一言變成了拖欠百姓買田銀。
“是。”徐階立聲道。
嚴嵩沒有在意徐階的感激,繼續道:“我大明朝百姓之力,一人不過能種十畝田地,良田也好,桑田也罷,凡徐家之人,一人留十畝田地,餘則儘數由肅卿(高拱,字肅卿)清點歸入國庫。”
徐階頓時難受了。
徐家的田地,不說遍及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但江南諸省,省省有良田,全部統計下來,怕是能比得上半個淞江府之田。
那可是幾十萬畝地。
而徐家族人,上至八十老叟,下到初生之嬰兒,也才百八十號人。
一人十畝地,加一塊也不到一千畝地,連往年的零頭都不到,夠誰吃的?
“閣老,我和家族名下的田地,大多是誠實經營,勤勉致富所得,是族產,也是祖產,非是我能一言而決的。”
徐階沒有再應聲,言語間,顯示出硬氣,也顯示出了智慧。
不能因徐家在嘉靖三十九年的所作所為,就全盤否認徐家多年的經營和勤勉。
生死已懸於一線,還有空多討要田地?
嚴嵩對徐階的心大佩服不已,毫不留情道:“原來如此,那就讓戶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錦衣衛、東廠去淞江府走一趟,看看有多少田地是徐家誠實經營,勤勉致富所得,徐家人該得多少地,朝廷一分一厘不會多占,而那些巧取豪奪百姓田地的人,朝廷律法一樣不能輕饒,少湖,你覺得如何?”
戶部、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錦衣衛、東廠,這樣的陣容駕臨淞江府,哪怕徐家沒有問題都能查出問題,何況徐家人人屁股都不乾淨?
徐階連忙答道:“徐家願遵閣老之命。”
“少湖,你是嘉靖三十一年入閣的吧?”
“勞閣老記得,的確如此。”
“這麼多年,徐家種了這麼多地,難以全計非法所得,就以張居正的江陵張家百萬雪花銀為例,淞江府徐家拿出從嘉靖三十一年到嘉靖三十九年的銀子如何?”
“九百萬兩紋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