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隻想大醉一場。
朝廷風雲變幻,徐階、張居正也難適應,隻有陪著王爺醉一場。
但師徒倆和提前走的高拱,全然忘記了,自己一行人是奉旨恭賀世子喜誕的。
……
呂芳打發四大秉筆太監去各自私宅搬買命的銀子。
司禮監值房。
大雲銅盆的火旺旺地燒著。
凍僵昏迷的馮保蘇醒了,第一眼就看到守在炕邊的呂芳,不顧虛弱,哆嗦著攀著炕沿爬了起來,哭著嗓子喊道:“乾爹……”
“這就覺得委屈了?”呂芳正顏說道:“瞧你那小聰明,為了急著往上爬,臘月二十九打死了周雲逸,今天又搶著去報祥瑞,我不計較你,內廷十萬宦官哪個不恨你?
還有裕王,還有徐閣老、高閣老、張閣老,哪個又能饒過你?
要是在玉熙宮落到好也就算了,這些人都隻敢在心裡恨你,等到你失勢時才會反攻倒算。
可你不但沒落到好,還被皇上指摘了,你的小心思一動,就又在司禮監內撒了九真一假的謊,險些致我,致司禮監於死地。
這也就是陳洪他們在心疼銀子,沒空想彆的,不然,陳洪杖斃了你,我都無話可說。”
按內廷的規矩,錦衣衛、東廠都歸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管,東廠提督太監的馮保,該喊陳洪為乾爹,喊他呂芳為乾爺爺。
當初,他瞅著馮保聰明,才點了馮保拜自己為乾爹,馮保,這才喊的陳洪師兄。
自從馮保提督了東廠,又仗著他這個乾爹,就沒再在乎過陳洪這個名義上的上官,東廠,完全脫離在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的權力之外。
陳洪早就恨馮保入骨了,就等著找個機會狠狠收拾馮保。
而馮保在值房前故意曲解聖意,誤導司禮監大太監們,這是對皇上的不忠。
太監無根,可以對任何人不忠,卻不能對皇上不忠,這是內廷最基本的規矩。
為了讓皇上忘記馮保,為了讓四大秉筆太監忘記馮保,呂芳不惜攪動了整個大明朝。
馮保一連聲答道:“孩兒知錯了,孩兒往後改。”
呂芳歎了口氣道:“彆往後了,先把過去貪墨的銀子拿出來,然後,就去朝天觀吧。”
馮保愕然了。
銀子他可以不在乎,但出宮去朝天觀他怎麼也做不到。
太監,做到頭是皇帝的大伴,其次是有可能宗祧繼嗣的親王大伴,再次是普通親王的大伴。
總之,要圍繞在皇位的左右。
去朝天觀,是去當道士的大伴嗎?
遠離皇位,這對追求權勢的馮保來說,比殺了他還難受。
馮保回過神,直接從炕上滾了下來,跪在地上抱住呂芳的腿,哭求道:“乾爹!乾爹!不能啊!不能去啊!去了那裡兒子就回不來了,兒子死也不到朝天觀去!”
“起來!”呂芳露出了怒氣,“宮裡你不能再待了,你不想去朝天觀,又能去哪裡?”
“裕王府!”
馮保猛然想到,如同落水抓到的稻草,“對,乾爹!裕王世子,皇孫誕生了,那是我大明朝以後的皇上,乾爹,我要去裕王府,當皇孫的大伴……”
主動落到裕王和清流手中,也比以後日夜與青燈古卷相伴好。
“皇上修道成功了,而裕王的身體,眼瞅著一日不如一日,看我大明的氣數,這皇位還不知道是誰的,你就那麼想死嗎?”呂芳無奈道。
“乾爹,你教過我的,置之死地而後生,我寧可在裕王府中死,也絕不願意在朝天觀中活。”馮保的聲音在顫抖,卻又格外的堅定。
“罷了!罷了!你想去就去吧。”呂芳離開了。
馮保望著乾爹的背影,跪趴在地上,號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