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誠。
是對上最好的回答。
恨,或許有,但絕不敢發。
對恩師如此,對皇上亦是如此。
朱厚熜了然,狐狸到底是狐狸,就是年輕也是個小狐狸,想從狐狸嘴裡套出話來,難啊。
“陸炳說,令尊、令嗣,明兒個就該到京城了,朕準你明日休沐一日。”
朱厚熜對張居正總體而言是滿意的。
江陵縣隸屬湖廣,與朱厚熜故鄉安陸不遠,所以,兩地到順天府的距離大抵是相同的。
兩千五百裡,要是錦衣衛那群殺賊,晝夜不停三日便能到。
但張居正之父張文明張老太爺,張居正之子張敬修、張嗣修,以及剛滿三歲的張懋修,在得到“搬家”的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從江陵啟了程。
乘船坐車,半個月的披星戴月,片刻不停,和張居正一封又一封催促張老太爺入京的家書是分不開的。
張居正生怕張老太爺在進京途中再搞什麼幺蛾子,收受沿途地方官員賄賂什麼的,就讓錦衣衛不必客氣,死死盯著。
半個月,走了兩千五百裡地,日行一百三十餘裡,在如今的地麵道路上,屬於相當之快了。
聽說,張老太爺幾乎舍了半條命。
該讓人父子團圓團圓了。
“臣謝皇上隆恩!”張居正重重叩了個首。
皇上毫不掩飾地偏愛,張居正說不動容是假的,心裡沉甸甸的。
這天底下,最難償還的是父母之情,最難報答的是皇上之恩。
君以國士待我,我必以國士報之。
聖賢的教導,張居正至死不忘,內閣次輔大臣的高位,在張居正看來,不是什麼榮光,而是無儘的壓力,但也是無儘的動力,到了這個位子,總算有能力展露一二抱負了。
“今天是驚蟄,你就在這裡陪朕吃個梨湯吧。”
“是!”
與玉熙宮中的君臣相宜不同。
此時之西苑,因位處紫禁城之西而名之,其地囊括今之中什刹海,本為皇家園林,取通惠河之水,林木掩映,皆無高瓴。
嘉靖二十一年“壬寅宮變”後,朱厚熜遷駕於此,才在這裡蓋起了幾座大殿。
幾次大興土木,幾次都焚於莫名之大火中。第一次大火就曾有禦史言官上疏雲風水使然,不宜興蓋大殿,本意還是想勸朱厚熜遷回紫禁城宮中。
朱厚熜大怒,將言風水者都賞了廷杖,此後再無諫疏,這就使得內閣閣員們每次來這裡,都要沿著海子走好長一段路程,夏日冬雪,景色雖好,但終究辛苦。
今晚內閣突遭變故,徐階、高拱、嚴世蕃被逐閣,當然高興不到哪去。
從玉熙宮那一片宮殿高牆內出來,通往西苑禁門偏又隻這一條路,明月照水,清風徐徐,波光粼粼。
嚴世蕃心如沸水,刻意放慢了腳步,讓嚴嵩的二人抬輿遠遠地走在前麵,徐階心事紛紜,腳步自然快不起來。
高拱也高興不起來,知道前路必有廝殺,索性就和嚴世蕃、徐階較上勁了。
三個冤家,誰也不停下來讓誰單走,步幅下又都帶著風,不知者還以為這三人是一撥的呢。
二人抬輿轉個彎就先不見了,這仿佛敲響了戰鼓,嚴世蕃突然停下了,然後猛地轉過頭,咆哮道:“高肅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