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觀已曆三位觀主。
邵元節、陶仲文,和現在的觀主藍道行,就是被喚為藍神仙的那個。
陶仲文得皇上寵信二十年,位極人臣,於嘉靖三十九年死了。
而藍道行,則是徐階在嘉靖三十四年時向皇上舉薦的,承了朝天觀觀主後,二人仍交往密切。
破除二龍之說,其實是徐階在暗中使力,此刻,徐階在裕王麵前表露了功勞。
裕王心領神會,竟站起了身,拱手作揖,“多謝徐師傅!”
嚴世蕃恍然,不知不覺間中了徐階的言計,之前的爭辯,竟然是徐階提前設計好的。
功勞,自己說出來,遠沒有被他人頌出來來的大。
看著徐階春風滿麵的模樣,嚴世蕃隻得按下心中的不滿:“少湖兄,不是晚生冒犯,‘諸葛一生唯謹慎’,可多少事就壞在‘謹慎’二字上。
王爺的儲君之位,早晚都要一試,總想著儘善儘美,萬一藩地的景王忽的誕下世子,豈不毀於一旦?”
徐階知道差不多了,扶裕王回位子上坐下,說道:“小閣老說的有道理,等嚴閣老點頭,我們放手一試。”
“少湖兄這就隨我回嚴府吧,等下午皇上看完世子回宮,能在第一時間看到奏疏,趁著喜興,皇上可能就同意了。”嚴世蕃說做就做,站起了身。
“也好。”
徐階、嚴世蕃結伴離開,裕王把兩個人送到了門邊。
目送著徐、嚴二人的背影遠去,裕王轉過了身,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
那爽朗的笑聲,驚動了內室中的李妃,懷抱著頭頂鑲珠禮冠的朱翊鈞,就走了出來。
見到裕王一改過往的憂愁,發自內心的笑容,跟著笑了起來,小朱翊鈞不知道父親、母親在笑什麼,但也跟著咯咯笑了。
裕王望了一眼抱到麵前的孩子,眼中滿是慈愛,“他日我若為帝,此子當為太子!”
這世上也許真有“福至心靈”,也就那麼一個多月大的孩子,朱翊鈞的笑聲突然更加響亮了。
李妃得到這樣的承諾,頓時喜上眉梢,有了王爺這句話,縱使太子妃陳氏誕下子嗣,那未來大位也能爭上一爭。
李妃出身小門小戶,李家能有這樣的機遇,當真是得了造化。
顧不得其他,抱著朱翊鈞跪在了地上謝恩,裕王沒有讓這對母子叩首,就伸手將李妃扶了起來。
站在寢宮門口,望著外麵。
裕王想起嘉靖十八年時,他與二哥莊敬太子同日受封為王,但負責冊封禮的宦官誤將皇太子的冊寶送到裕王的宮中,而裕王的冊寶則送到莊敬太子的宮中。
裕王本因厭惡道人而極為反對蒼天啟示的說法,但這時,卻感到“天所啟也”。
從中門到寢宮六進十二道門都敞開著,縱深看去,一直能看到六進一十二道門外都站滿了儀仗人眾!
朱厚熜換上了件寬袍大袖的便服,頭上隻係著一根道巾,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