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他在她遊戲人間的散漫眼神中,捕捉到一絲自嘲。
趙旎歌將頭轉向一邊,自嘲地說:“如果你真的很討厭我,那好吧,我也不上趕著討人嫌了。以後我不會來找你了。”
“我明天就回市裡去。”她緩緩退後一步,臉上已然換了一幅疏離的表情,“明天你把我的口紅還給我。因為那就是我故意留在你車上,好找借口來見你的東西。”
“現在,它已經不需要再放在你那兒了。”
她從剛開始的委屈控訴,再到此刻的疏離冷淡,過渡得沒有任何征兆。
好像他就是一個她突然興之而起的玩具,現在不感興趣了,便可以毫不在意揮揮手,隨意地打發掉。
陸宴嶺喉結動了動,眼眸深深盯著她。
“你這個女人。”
趙旎歌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語氣,知道火候到了,立馬用幽怨的眼神最後看他一眼,果斷轉身。
“陸大少,今天是我打擾了。對不起,我先走了。”
說完,她就踩著高跟鞋踉踉蹌蹌往樓梯下走。
還崴了一下腳。
她一邊扶著欄杆做出最脆弱無助的姿態,一邊在心裡默默數著:一……二……三……
“大晚上你穿著這樣到處亂竄什麼?”
陸宴嶺沒好氣地盯著她晃人的背影,沉聲喝道。
當他出聲的那一刻,趙旎歌就知道自己賭對了。
她背對著他,露出了一個狡猾地竊笑。
然後她轉過身,也不說話,就這麼咬著唇瓣一語不發,倔強地看著他。
陸宴嶺看著她那個虛偽做作的表情,用力磨了磨牙,還是冷著臉走了過去。
他不想看見這張做作的表情。
一把將她臉彆開,然後將女人抱了起來,大步往樓梯下走。
被男人打橫抱起來的那一瞬間,趙旎歌就立馬將自己的雙手環了上去,緊緊圈住他脖子。
什麼叫打蛇隨棍上,趙旎歌這就叫打蛇隨棍上。
她眼眶也不紅了,嗓子也不嗲了,不委屈了,更不喊腳疼了。
她笑盈盈盯著表情冷虞的男人:“你不是不管我死活嗎?”
陸宴嶺側首瞥她一眼,剛才還淚眼盈濕的一雙眼睛,此刻就已燦爛明媚,像得意洋洋炫耀從彆的小朋友那裡搶來糖果的小孩,充滿了天真的邪惡。
陸宴嶺隻覺得自己太陽穴疼。
“人是我帶出來的,出了事我得負責。”
她偏還不懂得見好就收,故意湊上來促狹他:“可這裡是軍營,最安全的地方,我會出什麼事啊?”
陸宴嶺冷冷警告她一眼。
這下她才老實了。
乖乖窩在他懷裡,兩隻手環著他脖子,將腦袋靠在他肩上。
收起了尖利的爪牙,像一隻溫馴的小貓。
他橫抱的一隻手掌貼在她後背肋下,剛好就在她禮服裙子的露肌處,觸手一片冰涼,已經十月的涼秋,早就該添衣裳了,這女人卻還穿成這樣晚上到處晃。
貼在他脖頸處的腦袋也一直不安分地亂動。
女人身上的水蜜桃果酒味兒從她身上幽幽往他鼻尖鑽,攬著女人腰肢的大手掌心開始微微沁出了汗。
“彆亂動。”他皺眉命令。
趙旎歌歪了下頭,無辜地看著他說:“我沒亂動啊。”
陸宴嶺閉了閉眼,索性屏住呼吸,加快了下樓梯的速度。
從五樓的聯誼舞廳,到一樓,陸宴嶺僅僅用了兩分鐘。
一下到樓道口,他就迅速將女人放下。
不過下個五樓,他後背都濕透了。
陸宴嶺麵無表情脫下身上大衣,裹到女人身上。
一股燥熱的柏木清冷氣息霎時將趙旎歌籠罩住。
柏木是一種常用於衣服的熏香。
它一向是清冽孤傲的。
但此時,披在趙旎歌身上的這件帶著柏木冽香的大衣,卻是燥熱的。
趙旎歌嘴角含笑,雙手攏了攏大衣。
不待她再次開口,對麵男人便顯得不甚耐煩地說:“安排給文工團的寢室就在對麵那棟樓,自己回去吧。”
“陸宴嶺,我還欠你一頓飯呢。”
趙旎歌突然說。
“上次我鞋跟壞了,你載我一程,我說了要請你吃飯的。”
陸宴嶺轉過頭來,意味不明地打量她。
“反正我明天才回去,正好你也有空。”
她歡快地掂了掂腳,夜幕的路燈下,笑得嬌豔又嫵媚,就這麼看著他往後退著走了幾步,輕鬆得如履平地。
“陸宴嶺……明天我請你吃飯吧!”
她的笑聲撒在空曠靜謐的樓道間,走著蹦著,突然雙手一揚,索性踮起腳尖在路上跳起了舞來。
跳到儘興時,還扶著對麵大樓下的一盞路燈旋轉著轉起了圈圈。
女人的發絲飄舞,裙擺飛揚。
四周都黯淡無光,唯有一束光暈投在她身上,看起來像極了誌怪傳說中專門趁著夜深人靜來取人魂魄的女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