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吧。”
小姐姐把陳諾的頭發給推成了一個板寸,本來說找戶人家借點熱水洗洗,但陳諾覺得挺麻煩,看到胡同口有個水龍頭,直接就把腦袋埋了下去。
黎曉田和張一一在不遠處抽煙,剛好看到這一幕,黎曉田說道:“沒想到,還行。40萬啊,要是這回片子還是出不來,咱們兩個都得去賣屁股。”
張一一怔怔的看著在水龍頭下用冷水衝著頭發的陳諾,說道:“曉田,我有一種感覺,從今天開始,我和你的命運就被改變了。”
“因為他?”
“因為他。”
剪完了頭,又讓換衣服。一套打著層層疊疊補丁的破爛布衣外加一個破布鞋,最過分的是布鞋上還破了兩個洞,陳諾的腳拇指剛好伸在洞外麵。
就這張一一還嫌不夠,走過來上下打量,最後說道:“臉不行,太乾淨了。”
化妝師兼常務的小姐姐問道:“那抹點煤灰?”
“煤灰太做作了,就找點兒地上的灰,臉,脖子,手,都給來點。”
非專業的小姐姐一臉為難,“這要怎麼弄啊?”
陳諾聽了,也沒說話,走到牆邊積塵多的地兒,就往地上一躺,來回滾了幾圈,走了回來。
張一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回成了。”
準備開始。
張一一說,第一天,劇組需要磨合,一共就拍三場,都是胡同裡的戲,但如果不順利的話,兩場也行。
“各人員就位,啞巴的房子,第一場,第一鏡,第一次!”小姐姐說完,“啪”的一聲,打響了場記板。
陳諾這輩子拍的第一場戲開始了。
這是個近景鏡頭。
攝影大哥蹲在地上,就離他不到一米遠,拍他在一個四合院門口穿鞋。
陳諾背後的門開了,一個人走了出來。
鏡頭裡隻有那個人的一雙腿,似乎沒有看到他,從陳諾的頭上直接邁了過去,似乎把他當成了路邊的一根雜草,一個石頭。
在畫畫的時候,陳諾就對這個鏡頭的印象很深。他當時以為張啞巴會有很強烈的反應,,但是此時此刻他並沒有。
陳諾就那麼蹲著,埋著頭,動作停了一下,然後飛快的穿好鞋,站起來,先是左右望了望,再朝四合院門口吐了一口唾沫,隨即往另一邊離開了,步伐很快,就像在逃一樣。
從始至終,他都沒有朝那雙腿離開的方向看上一眼。
“好,卡,再來一遍。”
為什麼要再來一遍,張一一在對講機裡沒有說理由,陳諾也沒有去問,就又拍了一遍。
“再來一遍。”
“再來一遍。”
“再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