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間,2006年1月7日晚上8點,紐約某處餐廳。
“藍莓之夜,scene1,take114。”
這一幕拍了無數次了,他已經身心俱疲,她應該也輕鬆不到哪裡去。但她依舊把有點雀斑的小臉蛋貼在咖啡館冰涼的吧台,乖乖的等著他的吻。
陳諾有點想笑,這笑意不知道從何而來。
可能是對自己的譏笑,也可能是對女孩的嘲笑,也可能是對生活的苦笑。
他在這時候腦子一片空白,他幾乎什麼都沒想,但心裡的情緒如同波浪般滾滾襲來。
在這一瞬間,他心底最柔軟的一根弦,被觸動了。
或許是因為兩顆心在一次又一次的親吻中貼得越來越近。或許是他在她的舉動中看到了愛和信任。也或許是在昨晚的夢境之中,當他看到她沾著奶油的俏臉,不可抵禦的衝動在那一刻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卻由於夢醒而結束。
那就在現實裡補上這一吻。
他堅定的湊了上去,她嘴上的奶油被他的嘴唇卷起。但他依舊沒有離開,他的嘴唇停留在那裡。
他輕嗅著她的氣息,感受著她的味道,她的溫度,她的唇齒。
什麼是愛情?
它總是在不經意中降臨。
“卡。”
現場所有人都準備再來一遍。
化妝師進去咖啡館,劇務在場記板上擦去原有的字跡,燈光師音響師,忙忙碌碌確認設備。
王嘉衛坐在導演椅上,環抱著手在看,一動不動。隻有口中呼出的白霧表明,這個墨鏡男是個活物而不是個假人。
在這次拍攝中,戴瑞斯·康吉沒有從側麵去拍。他要了一個陳諾的正臉,隻帶著一點艾瑪·斯通的後腦勺。
陳諾的每一絲表情,在鏡頭裡,在昏黃燈光下,在這黑白光影交錯之時,纖毫畢現。
王嘉衛把手放了下來。
兩天了,他終於這麼做了。
“過。”王嘉衛說道。
所有人都愣住了,把目光投注過來。
整個現場仿佛被凝固了。
導演剛才說了什麼來著?
好像是過?
一分鐘之後,包括陳諾,艾瑪·斯通,戴瑞斯·康吉和其餘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王嘉衛的招呼下圍到了監視器旁。
“來,你們都來看看這個。”
艾瑪·斯通站在監視器對麵,看著這一個十幾秒的鏡頭。
鏡頭近處是一個黑發女孩的後腦勺,那個中國男孩輕輕的坐在吧台的旁邊,用餘光看向了鏡頭這邊,他的眼珠移動得很慢,似乎是一點點的爬到了女孩的臉上,然後停住不動了。
他盯著她,嘴角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抽動,像是一個尚未成形的笑,那個笑的味道太複雜,艾瑪斯通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形容。
王嘉衛對這個笑的定義是四個字:黯然銷魂。
接下來,鏡頭裡,陳諾的眉頭突然舒展了,肩膀鬆垮了,就連眼皮也搭了下來,仿佛進入臨睡前的一秒,看上去是那麼鬆弛那麼放鬆,就像卸下了所有的戒備和防禦。
假如每個人都是一本書,那此刻,陳諾這本書已經完全攤開在了攝像機之前。
他看著她,他的目光輕柔得就像一縷紗,又醇厚得像是一壺酒。他低下了頭,重重的吻了上去。
如此絲滑流暢,水到渠成,又重若千鈞,一吻定情。
幾秒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