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瑞斯·康吉手裡的攝影機從陳諾取東西的背影,移動到吧台前艾瑪·斯通的臉上。
她怔了很久,帶著一絲憤怒的問:“你為什麼把鑰匙留著?你應該丟掉!”
“不。”
“為什麼不?”
“因為我把鑰匙丟了,這些門就永遠打不開了。這不應該由我來決定,不是嗎?”
原本劇本裡,他在這裡會拿著一瓶啤酒,一邊喝一邊說。
但陳諾沒這麼乾,他側著身,目視著冰箱門上的貼紙,看不出眼裡有什麼表情,但就是讓戴瑞斯·康吉從取景器裡看過去,心裡頓時一抽。
媽的,上帝是不是親吻過他的眼睛?為什麼他什麼都沒做,我卻在裡麵看到那麼多的迷茫和悵惘?
最讓戴瑞斯·康吉可怕的是,這部電影裡怪物不止男主角一個。
可能是因為體液之間具有傳染性,艾瑪斯通的狀態跟陳諾一樣,變得越來越好了。
當戴瑞斯·康吉的鏡頭移動到艾瑪·斯通的臉上,她麵前放著一杯啤酒,桌上還有一張紙巾,聽了陳諾的話,她沒有立刻回答,她也開始學會用眼睛說話了。
她一會兒向下斜看,一會兒向左右遊移,她的眼神無處安放,就像她的內心一樣。她想說什麼,都說不出口,她整個人給人一種坐在火山口的感覺,身下就是即將噴發的岩漿,而她必須偽裝安然無恙。
她終於承認了:“我想我隻是想找到他背叛我的理由。”
鏡頭從一個花瓶滑到陳諾的臉上,他臉上透露著真誠,勸解道:“從我的觀察來看,有時候,很多事並沒有理由。”
艾瑪·斯通的黑發披散在臉上,立刻接到:“每件事都有理由。”
陳諾的眼珠向上移動,仿佛正在思考,隨後他想到了什麼,用拇指往身後比了比,“打個比方,就像這個蛋糕和派。每晚打烊的時候,起司蛋糕和蘋果派都會賣光,桃子餡餅和巧克力慕斯也會快賣完,可是……”
他從櫥窗裡端出一個派,帶著一絲絲無奈道:“……藍莓派老是原封不動。”
艾瑪·斯通怔住了,“藍莓派怎麼了?”
陳諾笑了,“藍莓派沒怎麼,它沒有任何問題,隻是大家選了彆的。你不能怪藍莓派,它好好的,隻是沒人想吃它。”
他看著藍莓派,最後把語調放得特彆輕柔,“沒人想吃藍莓派,僅此而已。”
他不是在說藍莓派,他是在說自己。
紐約幾千萬人,每天做著數不清的選擇,但沒有人選擇到這家店來吃藍莓派,正如從小到大,也沒有人會選擇他這個華裔男孩。
他也是在告訴艾瑪·斯通。
你男朋友的出軌和背叛,並不是因為你有什麼錯。隻是,有的人選a,有的人選b。a和b本身是無罪的,選擇其實也是無罪的。那有罪的是誰呢?鬼知道。
有時候,有的問題,真的沒有答案。
陳諾準備把無人問津的藍莓派放回去,艾瑪·斯通大聲道:“等等。”
陳諾停止了動作。
“我要吃一塊。”艾瑪·斯通靜靜的說道。
陳諾怔怔的看了她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帶著輕鬆和俏皮,甚至是有點雀躍,“你要不要試試在派上加點冰激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