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他還沒說出口,扭頭看到凶神惡煞、提著棍子的坊市護衛,頓時把話都咽了回去,乖乖得過去和工人們一起搬貨。
他手底下那群孩子也跟著一起搬,幫忙把糧行裡庫存的糧米裝袋運出來,搬到糧行外的驢車上。
新米、陳米,裝了一袋又一袋。
載滿了米袋的驢車停了一輛又一輛。
一直忙活了兩三個時辰,糧行裡的東西才算是被搬完,隻餘下一個空殼般的鋪子。
李於呂隻覺得兩眼發暈,手上都被粗糙的米袋磨出了血印子。
他雖是窮苦人家出身,可從小到大家裡沒讓他剛過什麼重活,可以說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今日這番苦力差點沒要了他的命。
他靠在驢車後的貨板上,大口大口得喘氣。
可還沒等休息兩分鐘,又有監工提著鞭子過來催促:
“歇什麼歇?把東西運到了地方再歇!”
李於呂隻好強撐著身子,起來幫忙。
驢車的貨板上,壓著的糧米袋子摞得高高的,又沒有麻繩固定,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這時就得需要有人在後麵托著。
李於呂跟在一輛驢車後麵托著糧米袋子,跟著驢車朝著坊市外走去。
饑渴感讓他眼前都變得恍惚了,兩條腿又酸又漲,感覺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隻能是放空腦袋,麻木得跟著隊伍朝前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隻聽得驢隊前頭,傳來了一聲:
“停!”
驢車停下,李於呂沒反應過來,一個踉蹌好懸沒摔在地上。
當他扶著貨板,抬頭朝前望去的時候,愕然發現眼前竟是城西碼頭。
碼頭外,一艘趙氏商行的大貨船正停靠在岸,船板從船倉上支下來搭在港口,穿著麻布勁裝的苦哈哈們赤著腳來返穿梭在船與岸邊,把一箱箱的貨物從船上扛下來。
而在碼頭的西北側,建著幾個木質的大倉,那是碼頭臨時囤放貨物的地方。
從坊市過來的這支驢車隊伍,正有條不紊得把運來的糧米搬到其中一個糧倉裡去。
糧行……碼頭大倉……
李於呂心中默默咀嚼著這幾個詞,腦海裡漸漸浮現出一個人影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留著狗油胡的商坊管事朝他走來,手裡頭提留著一個水袋子:“喝口水。”
李於呂接過水帶,迫不及待得喝著。
今日之前,他從未覺得白水竟也如此甘甜。
等到“咕嚕嚕”往肚子裡灌了一肚的水後,他才放下水帶,把水帶還給狗油胡管事,道了聲謝:“多謝。”
狗油胡管事收起水帶,輕哼了一聲道:“知道你今日為何在此了不?”
“知道。”李於呂苦笑道,“是在下今日胡言亂語,唐突了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