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馬車裝好,醜奴又牽來了一匹駿馬。
趙祈安翻身上馬,牽動馬繩,看了看已經裝載好的馬車,又抬頭看了看天色,喝了一聲:
“走,該上任了!”
……
京都城內城,以皇城為分界,分為東西兩塊。
西邊多為府邸官宅,居住著京都城裡真正的權貴之流,趙祈安的公主府便在此地。
而東邊則多是衙門,乃是“五府六部九寺”部堂所在之地。
其中也包括了宗正寺。
宗正寺在朝堂上雖然不屬於要部,但因其特殊性,衙門位置甚至比六部的衙門還要靠近皇城。
與皇城也不過一街之隔,出了宗正寺的衙門口抬眼就能看到那巍峨的皇宮午門。
就在趙祈安騎馬帶隊朝著宗正寺而來的時候,此時此刻宗正寺內已是吵吵嚷嚷。
“憑什麼一個外姓,能來宗正寺中任職?”
一名身穿六品官袍的青年豁然起身,怒道:“我姬姓宗親,何時輪得到一個外人來管?”
宗正寺內,其餘官員也是議論紛紛。
“自開國以來,寺丞之職素來隻有二人,哪有臨時添一個的道理,這有違祖宗法製!”
“陛下此舉,確實有些不妥,我們應該上書陳表……”
部堂上,一名老態龍鐘的老人縮著身子,捧著一杯沒幾個茶葉的熱茗,沒有參與底下人的爭論。
他的眉毛極長,幾乎蓋住了眼睛,坐在那兒若是不動,極容易被人認為是睡著了。
直到那一開始起身發怒的青年快步走到他麵前,慍怒道:“國公爺,您也說句話呀。”
此老人正是這宗正寺寺卿,英國公姬禮元。
雖然寺卿官職不高,隻是從三品,但是姬禮元乃先皇聖德天子兄長之子,與當今的天武皇乃是堂兄弟。
天武皇那一輩的人,如今死得也隻剩下英國公一個了。
英國公比天武皇還大了兩歲,如今已是八十有二的高齡。
整個姬姓宗親中,再找不出比他更德高望重的了,地位自然不凡,成為這宗正寺寺卿,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姬禮元老則老矣,但腦子卻不糊塗,瞥了一眼站在麵前的青年,道:“說什麼?違背陛下旨意,把那趙祈安趕出去?”
他“啪”得一聲將手上茶盞拍在桌上,重重哼了一聲:“本公觀爾等,皆是比吾更昏聵之輩。陛下親旨,爾等要違背?先摸摸自己脖子上有幾個腦袋可以掉的。”
他一發話,部堂內眾人頓時訥訥不敢作聲。
姬禮元目光在部堂眾人臉上一一掃過,眼神頓時浮現出一絲無奈。
說來說去,到底不過是一個“利”字。
皇室宗親說著好聽,可京都城裡皇室宗親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這些人不事生產,都是宗正寺出錢養著。
而宗正寺的銀錢可不是戶部從國庫裡撥的,而是從皇室內帑中出,可當今天子天武皇帝驕奢淫侈、揮霍無度,哪有那麼多閒錢養著這些隻會張嘴要飯的皇室宗親?
到最後,也隻是劃了些皇田出來,又分了些食戶,每年利益便由宗正寺分配。
這筆錢養不活所有的皇室宗親,怎麼分便是門極大的學問了。
皇室宗親中亦有血緣上的親疏遠近,難不成和當今陛下已經八竿子打不著的姬姓宗親分的,能和陛下的親堂兄一樣多麼?
誰都想多分一點,誰都想多要一點。
到最後,不過是看誰把著分配利益的權力罷了。
在這麼個節骨眼,陛下將趙祈安這麼一個外姓塞進來,原本早已墨守成規的利益分配便被打破,也就難怪這些宗正寺的官員們會如此群情激憤了
宗正寺可不比其他衙門,這裡頭任職的,除了最底層的吏員之外,都是皇室血脈,大多都沾親帶故,脫了官服,不是這家哥哥,便是那家叔伯。
一個外姓想來這兒做事?
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