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守道提到國師之後,看向趙祈安,笑問道:“趙東家知曉該怎麼做了?”
趙祈安微微一笑,說道:“早知如此,昨日就先不替觀象醫治外傷,原原本本的叫人抬去巡天監裡就是了。”
“哈哈。”
安守道撫著須,哈哈大笑:“是極,是極,該是如此。”
說笑過後,氣氛輕鬆了不少。
安守道這才問道:“說來,老朽剛剛為你那四子探查傷勢時,在其泥丸之內,發現了一道心相烙印,這是怎麼回事?他此番突破,想來與此有關,這是趙東家為他安排的機緣?”
提到此事,趙祈安有些無奈道:“算是吧,隻是弄巧成拙。”
他側過身,將放在蒲團旁的一柄古樸長刀拿出,遞給安守道。
安守道沒有接過來,隻是看了一眼,頓時明悟:“誅邪?此刀竟是落在了東家手中?”
趙祈安說道:“此神兵之中,留有原主的一道‘心相’,與觀象極為契合。我賜他此刀,本是想他能有朝一日領悟刀中‘心相’,隻是沒想到卻是弄巧成拙,讓他在如此不恰當的時機突破,落得元胎受損。”
安守道搖頭道:“世事難料,哪能怪趙東家。”
“不過……”他停頓了片刻,望向趙祈安,疑惑道,“趙東家不怕觀象那孩子誤入‘歧途’,他人之道,再是強大,也終究是彆人的東西。”
趙祈安卻似乎並沒有這方麵的擔心,自若道:“大道萬千,觸類旁通,總歸是有收獲。”
“隻怕深受其影響,終其一生受其所困,無法走出自己的道。”
“其他人會,但觀象不會。”
安守道抬眼看了一眼趙祈安,卻見趙祈安麵色平靜,似是有十足把握,並非誇誇其談。
他不理解,為何趙祈安會對趙觀象有這番信心。
所謂“心相”,乃武者心境之具化,也是踏入二品“造化”境界的關鍵。
這誅邪刀的原主,便是一位二品造化境的武者,此刀常年被其溫養,承載了其原主的“心相”烙印,也因此有了靈性,踏入神兵之列。
承他人“心相”,縱然是跨入二品造化的捷徑,但再無再進一步的可能,屬於是自斷前路。
但趙祈安放心大膽地讓趙觀象去感悟他人“心相”,卻不擔心他被困在他人“心相”之中,是有原因的。
究其原因,是因為趙觀象那條名為“大道為公”的金色命格。
這條命格,對前期武道修行幾乎毫無幫助。
可一旦到了三品神通突破二品造化的時候,卻是它真正大放異彩的時候!
在其他神通武者還在苦苦追求凝聚自身的“意”,希冀“心相”自成的那一天……
趙觀象卻隻要達到神通境巔峰,就能夠水到渠成凝聚出自身“心相”,且是世間最強大的幾種“心相”之一。
隻是“大道為公”,不僅僅是金色命格。
它還是一條帶有副作用的灰色命格……
“過剛者,易折啊……”
再豔麗的花,若是在盛開之前夭折,那一切都是徒勞。
趙祈安這一聲輕歎自語,被安院長聽到,望向趙祈安,笑問道:“趙東家是在擔心觀象那孩子?既然如此,為何不將他強行召回?你若有命,他怎敢不從?”
趙祈安沉默了片刻,良久之後,才緩緩開口:“曾經,我也這般想過。”
他停頓片刻,這才說道:“入京之前,我曾收養過兩個孩子,其中二女趙紅袖比之觀象還叫人不省心。”
安守道倒是詫異得看了趙祈安一眼。
他知曉在趙霓裳之前,趙祈安還有兩名義子女,其中大義子趙無雙是趙祈安時常掛在嘴邊的。
“天上地下,舉世無雙。”
這是趙祈安對自己大義子的評價,安守道光是聽了些隻言片語,都知曉那是比趙祈安本人還要妖孽的天驕。
但唯獨二女,他從未聽趙祈安提起過。
今日,是趙祈安第一次主動提及。
安守道默默聽著,而趙祈安繼續說道:“我這二女,一麵佛心、一麵魔相,比之觀象更是極端,我便對她嚴加管教,將她強留在自己身邊,做什麼事、見什麼人、去什麼地方……皆是我一手安排。”
“我教她仁善,教她禮、教她義,教她這世間之事皆有兩麵,並不是非黑即白。”
“我本以為隻要好好教導,嚴加約束,總能為她走出一條康莊大道。”
“可最終……”
見趙祈安沒有往下說,安守道忍不住問道:“最終怎麼樣了?”
趙祈安苦笑道:“跟人跑了。”
安守道一時間不知道說啥好。
趙祈安說道:“天性如此,終究是約束不住。所以對於觀象,與其一味打壓,不如疏通引導,至少……他尚在我羽翼之下,不至於輕易夭折。”
安守道問道:“若是有一天,他惹出趙東家都收拾不了的爛攤子呢?”
趙祈安端起桌上茶盞,呷過一口茶後,神情漸漸平靜下來。
他將茶盞放下,淡淡道:“他不去刺王殺駕就行。”
安守道微微一笑,不再問了。
趙東家……終究是個護犢的人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