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見到吳廣站在門外,已將登徒之輩趕走,嘴角處勾起一輪新月。
這淡淡的笑容,讓吳廣的怒火漸漸平息。
“嫂嫂說的是。”
吳廣點頭,臉上亦回以微笑。
這就是他的嫂嫂,文姬。
很多年前,真正的少年吳廣染了寒症,在滿臉淚水的文姬懷中閉上眼睛,等到再度睜開時已經換了一個靈魂。
吳廣魂穿兩千年,眨眼間換了個身體,自然是驚駭莫名,慌亂下忍不住“胡言亂語”,說出不少驚世暴論。
好在文姬見本以為死去的吳廣醒來,已是喜悅無比,隻當他的言語是病糊塗了,悉心照料,讓吳廣逐漸“康複”過來。
作為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見到的第一個人,又被文姬照顧成長,吳廣對眼前的女子自是抱有極深的感情。
在文姬寬慰下,吳廣將怒火收斂,不願讓她擔心。
而這時,文姬的身後鑽出一個紮著發辮的小女孩,頭發細軟烏黑,眼睛又大又圓,看上去很是可愛。
一見到吳廣,她便撲上來抱著吳廣的腿,叫道:“叔父,剛才那人好可怕,一直在外麵叫門,我都嚇得不敢說話。”
“萱兒勿要擔憂,他已經被我趕走了,明天我就去弄條狗養在家裡,誰敢再來,你就讓狗咬他。”
吳廣刮了刮小侄女的鼻子,微笑說著。
徐無知囂張離去的模樣依舊映在他腦海中,但再多的擔憂也不可能在小孩子麵前表現出來。
聽到自家叔父這話,小萱兒果真笑開了花,揮著手叫道:“好呀好呀,叔父一定要養隻聽我話的大狗,誰敢欺負我,我就讓狗咬他。”
見著吳廣和女兒打趣,文姬的目光落到吳廣的魚簍中,頷首道:“收獲不錯呀,正好我今日采了些野菜,可做一餐魚羹。”
吳廣正放下魚簍給小萱兒看裡麵的大魚,聽到這話,抬頭對文姬笑道:“好呀,嫂嫂做的魚羹,我最是愛吃了。”
文姬秀眉微挑,沒有多言,轉身向院子裡走去。
吳廣忙招呼了小萱兒一聲,提著魚簍和木叉跟進去。
院子的四周有土垣環繞,牆高六尺餘,隻留院門正對著裡中街巷,屋子則坐落在院中靠北的位置,共一宇二內。
宇是正中的堂屋,前麵有廊,用來會客飲食、家庭聚會。
宇的兩側各有一間帶戶門的內室,分大內和小內,供家中大人和小孩居住,不過現在萱兒尚小,和母親共住一屋,小內是空出來的。
吳廣目光從小內掃過,有些悵然。
他沒成年前在那間小屋裡住了許久,隻是隨著年歲大了,有些事情需要避嫌,就搬了出去。
這時文姬過來準備拿魚去清洗,見到吳廣站著發呆,上下打量一眼,柔聲道:“低下身子。”
“啊?”
吳廣從思緒中驚醒,雖然不知道什麼情況,還是聽話的將身子低了下來。
纖細的手撫過吳廣的肩膀,就見文姬輕笑道:“你們男子的衣服還真是壞的快,這裡又破了,待會兒吃完飯脫下來,我為你補補。”
吳廣恍然,原來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破了口子,自己卻沒有察覺。
沒過多久,今日的餐食就已經做好了。
楚地飯稻羹魚,吳廣麵前的飯食卻是少量糙米和豆類的混合。
下個月官府就要收繳租賦了,還不知今年要交多少,糧食得省著吃。
鮮美的魚羹在口中化開,滋養著吳廣的味蕾。
看著因守禮而坐在彆處進食的嫂嫂,以及旁邊乖巧吃飯的小女孩。
吳廣心中平靜之時,又不免想起一些事情來。
現在已經是秦始皇三十七年,這樣安定的日子不知還能過上幾天。
熟知的曆史事件自腦海中閃過,吳廣眼中多了一絲陰霾。
院門外的巷道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隨之響起的是男人的驚呼。
“吳叔,出事了!出大事了!”
吳廣臉色微變,尋聲望去。
虛掩的院門被人猛地推開,一個乾瘦的年輕人擠進院子。
“吳叔,你那伯兄要去官府謁殺吳衝!”
“他要殺親生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