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世皇帝輕聲感歎著。
待到舞樂皆畢,他看到趙高已站在殿門。
“都下去吧。”
皇帝輕輕說了一句,周圍女子、侍從皆低首應聲,小步退下。
殿外的高大男子則微笑著進來,走進殿中行禮:“臣趙高,參見陛下。”
“卿乃吾師,無需多禮。”
二世皇帝笑了笑,轉而想到自己召趙高來此的目的,又愁道:“朕召卿來,乃是今日朝會上,公卿言大赦天下,自關中到各郡皆有不便之處,各官署訴苦於朕,說無勞力做事。就連先帝之陵,也缺乏人手來營造。更不要說朕如今造兔園,日後還想複修阿房,此事為之奈何?”
趙高微微一笑,來得路上他早已想到辦法。
他沉聲道:“此事易也,何須賢主憂心。陛下大赦天下,罪人雖然赦免,可也能再次加罪,陛下可增益法度,嚴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誅,至於收族之刑。如此則刑徒無儘,隸臣無數,何事不能做?”
“且陛下免除了那些逃避徭役的亡人之罪,使其歸鄉複為黔首,不再追究他們往日的罪過,此乃大恩德。可舊罪雖免,昔日的徭役卻未償還,陛下再行征發他們服役,亦是天經地義,有了這些人,何憂缺乏勞力?”
趙高說到高興處,侃侃而談:“之前大赦天下,是昭顯陛下的仁德,讓萬民愛戴。而今日增益法度,嚴法刻刑,則是顯示陛下的威嚴。恩威並施,萬民才會對陛下又敬又懼,尊為賢主。”
“善!”
二世皇帝撫掌稱讚。
趙高見二世皇帝高興,周圍又無臣僚在側,趁機上前再度進言:“陛下,臣有一言,不敢避斧鉞之誅,願陛下留意焉。昔日沙丘之謀,諸位公子及大臣都心中有疑。諸公子皆是陛下之兄,大臣又是先帝所置。今陛下初立,此眾心中不服,臣恐他們日後有變。每想到此,臣皆戰戰栗栗,唯恐不終啊。”
話音落下,二世皇帝臉色驟變,低聲道:“朕就知道彼輩不服於朕,還請趙卿教我,此事當如何為之。”
趙高冷冷道:“正好趁著這次更變法度的機會,滅大臣而遠骨肉。儘除先帝之故臣,將那公卿之位全換成陛下之所親信者。這些新臣必對陛下感恩戴德,如此則德歸於陛下,朝堂之害儘數除去,陛下方能高枕無憂啊。”
借著更變法律的時機,除掉先帝留下的舊臣,換成自己的親信。
二世皇帝聽得雙眼發亮,當場拍榻而起,對趙高大笑道:“趙卿所言甚是,唯有將那些朝廷之害除去,朕方能睡得安穩。此事換成其他人來做,朕不放心,就由趙卿來辦!”
“賢主有令,臣自當效命。”
趙高伏下身子領命。
他低下的臉上,笑容和二世皇帝的笑一樣燦爛。
二世皇帝想要增益法度,並大增徭役的命令一下達,群臣嘩然。
丞相李斯、馮去疾率群臣進諫,二世皇帝不理,隻讓趙高來負責此事。
趙高借著變更法度的機會,殺除昔日與他有私怨的臣僚。
短短時間,鹹陽朝廷中,群臣人人自危。
與此同時,變更後的律法在快馬使者的奔馳中,傳發於天下郡縣。
上一次大赦天下,是向萬民顯示二世皇帝的仁德。
如今,則是讓他們感受二世皇帝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