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了張嘴:“我……這……我不……唉……”
“是我傳的。”
清朗洪亮的聲音響起。
吳廣當著眾人的麵上前一步,平靜道:“失期法皆斬之事,是我說的。”
眾人嘩然一片。
徐莊大喜過望。
果然猜對了!
“吳廣啊吳廣,你可真是自尋死路。”
他低語著,臉上笑意再也忍耐不住。
陽夏左尉眼見造謠者自己站出來,厲聲道:“吳廣,你身為軍中屯長,不思安定軍心,為何造謠生事,你可知這是死罪!”
吳廣朗聲道:“這是謠言嗎?那我請問兩位縣尉,以吾等如今失期的情形,到了漁陽,會有什麼下場?”
兩位縣尉沉默了。
什麼下場?
戍役乃軍事征發,失期的性質非常嚴重,雖不至於法皆斬,但全員淪為刑徒、隸臣還是很有可能的。
隻是這話能當眾說嗎?
陽夏左尉黑著臉道:“到了漁陽,自有法吏判……”
“就算不死,怕是也要被判為刑徒隸臣吧。在那北疆淪為刑徒,吾等還有命活下去嗎?這和法皆斬有什麼區彆!”陳勝站出來大聲開口,打斷陽夏左尉的話語。
“是呀,要是在漁陽被判作刑徒,那和死了有什麼區彆。”
“有區彆啊,在死之前,咱們還要辛苦給秦人當幾年的牛馬。這還不如法皆斬呢!”
王畔、鄧說等人立刻接過話頭,煽動起來。
眾戍卒跟著叫嚷,臉色漲紅。
他們辛辛苦苦趕路上千裡,就是為了去漁陽當刑徒,給秦人做牛馬後再淒慘死去嗎?
陽城縣尉立刻斥道:“爾等叫什麼,立刻給我住嘴,否則全都要嚴懲。”
吳廣此時大笑起來,再度吸引來所有人的目光。
“我為什麼要言法皆斬,因為我是想救諸君啊!”
吳廣邁步向前。
徐莊斥道:“吳廣,伱乾什麼,給我退後。”
吳廣沒有理徐莊。
他雙目盯著陽夏縣尉,邊往前走,邊用充滿誘惑力的聲音道:“天降大雨,衝毀前方道路,吾等失期,必將受到嚴懲。兩位縣尉有性命之憂,而吾等戍卒縱使不被斬首,戍死者也有十之六七,更遑論還有可能淪為刑徒,再無回鄉的機會。縣尉,不如你帶我們跑了吧,如此也可保全眾人之性命!”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連徐莊也驚愕不已。
吳廣,居然勸帶頭的縣尉領著他們逃跑。
陽夏左尉同樣大吃一驚。
說實話,在那一瞬間,他確實心動了。
可很快,他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兒。
逃跑聽著簡單,但整個家族都會被自己株連。
秦法崇尚連坐,隻要他敢跑,所有的親眷都會成為刑徒。
家族幾百年的積累,豈能被自己一個人連累。
陽夏左尉怒道:“好大的膽子,吳廣你竟敢勸本尉逃亡,這乃是死罪,本尉斬了你!”
說著,陽夏左尉伸手拔劍。
此時吳廣已借著說話的機會,逼到陽夏左尉身前,就在對方剛剛拔出劍來的時候,吳廣快速猛衝上前,蓄勢已久的一拳轟在陽夏左尉的臉上。
“啊!”
陽夏左尉慘叫一聲。
吳廣趁機奪劍,順勢捅進了陽夏左尉的脖頸。
鮮血飛濺,驚呆了所有人。
“吳廣,你乾什麼,你……你竟敢殺縣尉!”
徐莊大驚失色。
他沒想到吳廣竟然如此大膽,連縣尉都敢殺,這可是滅族的大罪啊。
黑色的陰影籠罩徐莊。
他驚惶抬頭,見到的是一個碩大的拳頭。
毋死重拳出擊,徐莊當場倒地。
“死。”
緊接著毋死捉住徐莊的雙腿,將其當做棒槌,對著地上一頓亂砸,很快就成了模糊的一團爛肉。
就在同時,陽城戍卒方向也有呼聲響起。
陳勝一馬當先,暴起突襲陽城縣尉,將其當場擊殺。
鄧說、王畔等人也衝向陽城的幾位百將。
而在陽夏戍卒這邊,阿牛同樣趁勢高呼:“左右都是死,吾等不如跟著吳叔乾大事,為了活命,殺啊!”
“殺啊!吾等要活,不要死!”
“跟著吳叔,反了這暴秦!”
張嬰等戍卒被阿牛煽動,熱血上腦,衝向周圍的百將。
霎時間,整個場麵亂成一團。
幾個百將和縣尉的親信在猝不及防下,紛紛被殺死當場。
陳勝此時割下縣尉頭顱,對著眾戍卒大聲道:“吾等遇雨,皆已失期,縱使不被斬首,也無活命之機。縣尉不願逃亡,逼迫吾等送死。左右皆死,不如反之……”
吳廣同樣持左尉首級,大步走來。
他手舉滴血的頭顱,振臂高呼:“且壯士不死即已,死即舉大名耳。”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