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這一切,李蘭隨意從柴堆裡抓過一把鬆針葉子糊弄下手心的油汙,然後迫不及待地抽筷子夾了一塊肉片放嘴裡。
低頭細嚼慢咽,越嚼眼睛越亮,心道看不出來啊,這小子平日裡懶得像坨狗屎,手藝卻不賴。
於是又夾第二塊、第三塊…
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覺就連吃了六塊。
見勢不對,正炒大白菜的李恒麵皮抽抽,忍不住開口:
“不是,攏共才二十來片肉,你能不能等會吃飯再吃?”
李蘭仿佛沒聽到,不帶看眼他的,繼續吃。
“哇!弟啊,你們今天炒臘肉吃啊!”就在這時,門口就傳來一個笨笨的聲音,大姐李豔挺個大肚子聞風靠了過來。
他半轉身問:“大姐,你吃飯了沒?”
李豔盯著臘肉眼珠子綠油油地放光,使勁搖頭,說冒恰,還冒恰。
晚餐兩葷一素,一個煙筍臘肉,一個大白菜,一碗壇子辣椒。
還有讓人眼饞的白米飯。
這在1987年的老李家,已經是非常奢侈的一頓了。
擱平時,隻有逢年過節、抑或家裡來客人了才會這般豐盛。
不過餘下的臘肉全進了大姐嘴裡,她吃得滿嘴流油,一口氣吃了三大碗米飯。
李恒和李蘭默默看著這一切,沒出聲乾擾,很有默契地隻夾筍乾白菜下飯。
當碗底還剩最後一片臘肉時,後知後覺的李豔撓頭嗬嗬傻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招呼:
“我快吃完了,弟啊、妹啊,你們也吃。”
就一塊肉了,還吃個雞兒吃啊。
怎麼吃?
難道自己和二姐分著吃?
李恒如此暗暗腹誹,臉上卻沒有任何責怪的意思。
李蘭瞟眼大姐的孕肚,又瞟眼桌對麵的李恒,夾了兩酸紅辣椒放碗裡,起身端個碗去了外麵屋簷下。
二妹的潑辣,李豔也怕,心裡直打鼓地低聲問:
“弟啊,你二姐是不是生我氣了咧?怪我把肉全吃完了。”
李恒把碗裡的最後一快肉夾給她,笑著安慰:“沒呢,大姐你彆多想,咱們是親姊妹,怎麼會生你氣?
你來的時候我和二姐已經吃過好多了的,你進門的時候應該看到了啊。”
李豔蒙頭回想一下之前進門時的場景,好像真看到二妹有在吃肉,頓時不自惱了,低頭把最後一塊肉放嘴裡:
“那我吃了,這肉真好吃,好香嘞。”
看她大口嚼吧嚼吧臘肉的樣子,李恒心酸的不得了,把碗裡的一些碎肉沫子全挑給了她。
大姐嫁給了一本分老實人家,大姐夫目前還是學徒工,在隔壁懷化跟木匠師傅學手藝,平日裡隻能勉強自個糊口,沒什麼工錢。
而去年大姐的婆婆上山挖草藥被野豬給拱了,落一身殘疾,如今還在抓藥養著呢,欠了一屁股外債。
這也是為什麼大姐往娘家跑得勤的緣故,因為田潤娥心疼她,每回來總會做些好吃的給她補充基本營養。
晚飯過後,吃好吃撐了的大姐主動攬過洗碗洗筷子的活計,李恒不讓,有心讓她歇著,卻被她橫豎推出了廚房。
大姐就這樣,強脾氣一根筋到死,把肉吃完了總想找點事彌補,那樣良心才安。
李蘭拿掃帚把左邊屋角落打掃乾淨,鋪一塊豬草板子放地上,剁起了豬草。
家裡喂了四頭豬,兩大兩小,大的接近三百來斤,小的七八十斤樣子。
另外還有一頭黃牛,春耕時用的。
彆看二姐凶殘,卻是個勤快的主,隻要她著家,豬啊牛啊什麼的都被她伺候得舒舒服服,手腳比田潤娥還利索,怡然一副老農民的樣子。
說來也是怪事,凡是經她喂的豬就是比彆個家長得快,長得好,瘋長,豬苗往往半年就能出欄。
因此人送外號養豬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