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李恒沒讓對方久等,在第二次鈴聲過後就拿起了聽筒。
“喂,你好。”
一句“喂,你好”三個字,讓陳小米下意識怔了一下,為什麼電話那頭的聲音會給她一種熟悉感?
仿佛在哪裡聽到過一樣?
可細細回憶,她一時又具體想不起來在哪裡聽過了。
其實她短時間內聯想不到李恒才是正常的。
陳小米是80年的大學生,離開家鄉早,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呆在京城工作。
況且陳高遠父子是80年底平凡的,自從爸爸和哥哥來了京城後,她平時寒暑假都陪在兩人身邊,甚少回老家。
而這些年李恒一直在長個,初三還經曆了男性變聲期,聲音早已不是兒時的模樣。
雖說去年暑假因為“上床”被捉一事,兩人正式麵對麵待一屋子裡過,但一直是她在口頭輸出啊。
麵對堪比二姐一般強勢的陳小米,自知理虧又沒社會經曆的鄉巴佬李恒哪敢還嘴嘛?
那會他始終都是低著頭的。
所以,透過電話能有一絲熟悉感就不錯了,還是她比較敏銳的原因。
當然,最主要的是她下意識不會往李恒方向想。
試問《活著》的文筆多老辣啊,故事性和思想性多深奧啊,而觀李恒才多大?才17歲多點吧,比子衿還小月份,要是第一時間能想到他這個人就怪了。
陳小米沒聽出是他。
李恒因對方嗓子嘶啞也沒第一時間分辨出來。
陳小米覺得自己是由於太過在乎這次機會,有些疑神疑鬼了,當即調整好心態回複:
“你好,我是人民編輯陳小米,您是作家十二月嗎?”
啥子?
什麼什麼情況?
陳小米??!!
這麼巧的嗎?冤家路窄是這樣詮釋的嗎?
真是陳家那個臭娘們?
李恒有點兒不敢信,這老天爺也忒會玩了吧,老子正想用“”找她晦氣呢,沒想到就親自送上門來了。
這他娘的比中國郵政投送還精準啊!
見電話裡邊沒動靜,陳小米再次問:“你好,還在嗎?”
“在的,我就是十二月。”李恒壓住心中的快樂,平靜回答。
一波三折,終於找到作家本人了,陳小米暗自鬆了口氣,然後優雅地說:
“恭喜你十二月,您的《活著》已經通過了我們的初審,我現在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李恒道:“可以。”
陳小米先是問:“您是邵陽本地人?”
李恒道:“對的。”
陳小米微笑說:“真巧,我也是邵陽人,沒想到咱們還是老鄉哩,您的《活著》寫得很有感染力。”
嗯,我知道你丫是邵陽的,老子就是奔著你來的…
不過你這婆娘一口一個“您”,聽得真是帶感啊。
李恒開心腹誹,麵上卻表現的十分謙虛:“謝謝,你過獎了。”
幾句交談下來,陳小米感覺對方的態度還是不錯的,比自己預想的要好很多。
她接著問了一個戴叔和主編特彆關心的問題:“《活著》後麵還有多少字?”
李恒悉數回答:“全文總共是13萬5000字左右,郵寄了4萬到貴社,後麵大概還有9萬5000字。”
陳小米用筆記錄下來,然後說:“《活著》前麵4萬字寫得不錯,我們已經接受你的投稿,您看什麼時候可以把後續部分寄過來?”
本來呢,人民的編輯對新生作者一般不會這麼客氣的。
但李恒成熟版的《活著》帶給編輯部的影響很大,文筆、故事和思想性都無比老練,無可挑剔。
陳小米認為對方將來必成一代大家,自己沒什麼可以指導的地方,所以秉著打好交情的想法,她表現得十分客氣。
李恒沒談郵寄的事,而是反問:“我可以先問一個問題不?”
陳小米說:“您請問。”
李恒問:“貴社給我的稿費是多少?”
這問題,陳小米聽得有些蒙。
她入職兩年了,打過交道的作家無數,彆的作家能在“人民”發表文章就已經顯得非常高興了,哪會這般第一次聯係就主動詢問稿費的?
這麼高雅的事,哪會這般庸俗開口談錢的?
再說了,不都是“人民”定多少就是多少麼?
這位不會是個財迷吧?
可也太財迷了,分不清場合?
虧自己剛才還認為對方是個好相處的來著,沒曾想打臉這麼快。
就在陳小米琢磨著措辭時,電話那頭忽然傳來一個對話聲。
隻見一女的在問作家十二月:“這是《收獲》雜誌的電話麼?”
緊接著那邊有個若有若無的聲調:“噓~!”
得!
這一下子陳小米已經不隻是蒙了,而是猶如天打五雷轟,整個人直接傻在了原地,透心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