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看完,又寫:晚上儘量不要洗澡,免得複發。
李恒回:好,聽你的。
一句“聽你的”,讓宋妤把接下來的話都收回了肚子裡。
她不敢再明目張膽關心下去,她怕這人趁機更進一步,自己到時候沒法收場。
有那麼一瞬間,她有想過替子衿問問肖涵的心思。
可回想起那瓶無疾而終的罐頭,宋妤又熄了這念頭:那也是個為愛一路謹小慎微的女人。
想著在同學們眼裡能和自己媲美的肖涵,卻為一個男生忍耐這麼多年,宋妤靜靜地看著他側臉,心中迸發出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歲月極美,在於它必然的流逝,轉眼春花燦爛的5月份到了。
高考預考製度,是從81年開始,到89年結束。目的是減輕高考評判的巨大壓力。
這麼說吧,嗡嗡嗡過去後,國內百廢待興,太多人想走高考這條路了,也隻有高考這根獨木橋能為困苦掙紮的人提供一條通往羅馬的豁口。
可那麼多人擁堵而來,國家的相應機構處理能力有限啊,於是才有了這項殘忍的提前篩選製度。
一般來講,像李恒所在的回縣這種全國貧困縣,一輪預考篩選下來的考生,起碼半數有多。
想象一下,寒窗苦讀十幾年,家裡砸鍋賣鐵供養十幾年,本是為子女搏個前程,結果卻在臨門一腳倒下了,試問他們苦不苦?
苦!
但沒辦法,大夥都苦哇。
這也是這年代大學生含金量非常高的原因。因為國家招生少,錄取率低,競爭殘酷,幾乎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選拔出來的人才,畢業就有工作分配。
不過這些殘酷很難波及到邵市一中來,更是與全市尖子生薈聚的204班無緣。
因為他們在中考之時就贏在了起跑線上,預考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簡單,隻是走走流程而已。
預考結束,李恒迎來了高中時期的最後一個月假。
才走出考室,隔壁考場的楊應文就喊住他:
“李恒,明天你要回家嗎?”
這個學期自開學以來就沒回去過,李恒當然想回:“回,有點想家了,你呢?”
楊應文說:“你知道的,我和他關係曆來不好,上次月假回去還吵了一架,這次本來是不想回的。
不過三姐寫信告訴我,她要定親了,希望我回去。”
楊應文口裡有“他”,指的是她爸爸。
楊家有4個娃,全是女兒。
這可把楊父氣壞了,本來生下楊應文後,她爸已經把她偷偷送人了的。
但她媽媽死活不願意哇,說她夢到小女兒是文曲星下凡,將來必有出息。最後拿菜刀抵住脖子以死相逼,才逼著楊父把小女兒找了回來。
當時這是村子裡的一樁大醜聞,好多人看笑話。
由於這事,在村裡顏麵儘失的楊父打小就討厭她,罵她斷了楊家香火,罵她是楊家罪人,掃把星。有什麼好吃的好穿的也都是緊著幾個姐姐,沒她的份。
長此以往,心裡記仇的楊應文連“爸爸”都沒喊過,都是用“他”代替。
好在她爭氣,讀書厲害。楊母為了供她讀書,每年辛辛苦苦要出欄六七頭豬,在這事上,從沒伸手向楊父要過一分錢。
李恒說:“那就一起回,咱人多熱鬨。”
接著他問:“肖涵呢,她回不?”
提到肖涵,楊應文就像變了個似地,立馬嘲諷拉滿:
“一個多月沒找肖涵了,怎麼,現在有時間又想起來了?”
李恒不滿地用肩膀頂她一下,“你能不能講點良心?是我不找她嗎?是她分明不想見我好吧。”
楊應文掃眼周邊,見沒人後,立時牙尖嘴利說:“呸,這是你活該!還良心!
陳子矜你不好好珍惜,去惹宋妤,這麼完美的宋妤還滿足不了你,又跟肖涵不清不楚,要換成我嗬,早就兩個大耳巴子呼你臉上了!”
李恒眉毛挑了挑:“老抹布,你應該撒泡尿照照自己,彆瞎給自己臉上貼金。
就你這樣的,還幻想呼有機會我巴掌?不信你把衣服脫了,我多看一眼都算輸,把眼珠子摳出來給你。”
楊應文氣得大罵:“王八蛋!”
李恒笑笑,不以為意,反正兩人從小鬥嘴就葷腥不忌,都是怎麼痛快怎麼來,沒一點心理負擔。
朝前走20來米,要分開時,他說:“幫個忙。”
楊應文問:“要我幫你約肖涵出來?”
李恒豎起大拇指:“要麼說你是楊應文呢,一個字,聰明!”
楊應文無情拒絕:“不幫,我不知道你哪裡好?有資格去禍害宋妤和肖涵這樣的女生。”
李恒不樂意了:“你覺得我配不上她們?”
楊應文諷刺反問:“你覺得你配得上宋妤肖涵?
說句不好聽的,我就不覺得邵市這種山疙瘩地方有誰配得上她們倆。
以前陳子矜還勉強,可現在陳家再次發達了,你連陳子矜也夠不著了。”
李恒無語,“老抹布,殺人不誅心。”
楊應文回擊:“不誅心還殺什麼人?”
李恒說:“我就從來沒說過你胸大。”
楊應文不服氣:“我本來就胸大,用得著你說?”
說完,她眼睛直了,氣得再次破口罵:“王八蛋!”
李恒開心說:“等會老六飯店不見不散。”
楊應文頭也不回走了,走前還不忘譏諷:“拿了200獎學金就翹上天了,天天請漂亮女生下館子,也不想想你爸媽。”
李恒在背後喊:“那你說去哪?”
“水餃餛飩店吧,早上肖涵說今晚吃水餃。”
“也行。”
ps:嗯,晚上徹底退燒了,明天日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