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成向媽媽訴苦隻會得到一句話。
‘一個巴掌拍不響,你要是好好坐在那不惹事,為什麼會有人欺負你?’
再過一年。
我已經和他很熟絡。
“彆隨便坐在大人的腿上吃東西。很臟。”
“小薑。”
“哥哥才小,小小明。”
“……”
那時候說的臟,後來我才知道不是說我坐在他腿上吃餅乾碎屑掉下來臟,是他剛打完工全是灰,臟。
一年的時間,我已經習慣毫無人氣的家,全然傾向於享受‘哥哥’帶來的溫暖。作為給我買巧克力卷的回報……我也折了千紙鶴。
作為小鬼的我,很幼稚。
聽著那些同齡,比我早熟的女生說什麼結婚……一知半解。隻知道結婚就可以一直都在一起。
所以,在千紙鶴裡寫……長大以後,要和哥哥結婚。
現在想的話,那時候的明先生真的很疲憊,那段時間可能……我短暫的當過舒緩心靈的解藥。
後來,我上初中了。我滿懷期待可以換個環境。
嗯。
身份確實換了,從全班誰都可以呼來喝去的下人變成跟在小團體後的跟班。
“李老師真土啊……都什麼年代了,還把衣服紮在褲子裡。就像給彆人看大肚皮一樣。”
“你喜歡什麼樣的?”
“當然是和f4一樣的。”
“……”
她們的話題通常扯得很遠,最後又都會變成共同吐槽某個人。
“家長會看見了嗎?那家夥的爸爸是修管道的……掏糞誒。”
“就說有股臭味。”
這時候,如果有目光看向我。我必須點頭附和。
可我打心底覺得,修管道有什麼呢?那也是為了生活……哥哥這樣說過。可我沒膽量在這說出來反駁。我也要在班裡生活。
我開始覺得比在小學當下人的日子還要痛苦。
唯一能解脫的隻有和哥哥在一起時……
“上初中了,穿的還是裙子。沒人教過你彆隨便坐男人腿上?”
“去年都是這樣的。”
“去年是小學生,今年還是?”
“我想吃草莓味的餅乾~”
“說真的……要慢慢學會注意點,免得有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哥哥早就提醒過,但耐不住我非要坐在腿上。也隻得放棄說教。
哥哥從未深究過我在學校過的是什麼日子。說過,想說他會聽,不想說就單純的聊聊天就行。
我也沒想過要把學校的東西帶到和哥哥這來。
但離得太近了……和某些渣子的家離得很近。總會有在超市附近遇見的機會。
“哈……這不是薑夢瑩嗎?”
“剛才是和民工大叔坐在一起?哇……該不會是你爸爸吧?”
“……”
那時候的哥哥,沒時間顧忌形象,隔遠了看……身板很壯實,再加上橡膠鞋之類的很容易被誤會成大人。
“不是……”
“那是什麼?該不會和民工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
“是……哥哥。”
“沒聽說你有哥哥呀?還是民工。”
“……”
我竭儘全力想解釋和哥哥的關係,以及證明哥哥是多好的人。
“算了吧。和這種人走近了你以後也會變成民工。你想一直都臭烘烘的嗎?”
“不覺得臭嗎?”
“我媽媽就說過,和什麼人交朋友就注定以後的發展。你和民工交朋友以後就隻能是民工……說不定還要去修管道,哈哈哈。”
她們完全不在意我極力辯解的,隻是嘲笑。
裝出大人的腔調。
“不好好讀書的話……以後就會和他一樣。”
“嘻嘻,我媽經常這麼說。現在,我代替薑夢瑩媽媽,再給你說。真彆和那種民工什麼哥哥妹妹,好惡心……”
“……”
又是視線都看著我,這時候……隻有附和。
“明天就去班上說,薑夢瑩喜歡民工~修管道的。”
“……”
她們隻是把我當樂子。故意的……根本沒人告訴我,哥哥已經回來了,就在我後邊,坐在椅子上。
等我回過神,隻看到哥哥放下買好的餅乾。什麼也沒說,走了。
騙錢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在我知道,再不說點什麼,會失去哥哥,想道歉的時候……
我想極力忘掉,偶爾會打電話心情很好給我一筆錢,偶爾會痛罵甚至打我一頓的媽媽……說需要錢。問我是不是經常和一個大人走的很近,能不能幫她借錢。沒有錢就會死。
“需要多少?把你母親電話給我。”
電話接通之後,哥哥沒問彆的,也沒對我做的惡心事說任何。
那時候,我隻顧著……哥哥還願意管我。沒有討厭我。因為這種事開心,完全沒想過當初把我當拖油瓶一樣推來推去的媽媽能多沒底線。
3萬來的太容易。哥哥從來沒深究過我的家庭……也代表他對我家裡的信任,全來源於我。
當我再趕到哥哥的家。
“這都是證據!”
“我女兒衣服上有你的頭發!真惡心……一個大男人,對小女孩這樣。”
“沒5萬你彆想走!”
很多人圍觀,圍觀我那位母親拿著塑料袋,展示的頭發……圍著哥哥。我明明已經看見了,已經和哥哥對視到了……但渾身抖個不停。
聽到很多聲音。
“對啊,怎麼會拿自己女兒的清白來開玩笑?”
“真可憐,之後小女孩沒辦法正常上學了吧……”
“……”
學校本來就是地獄。這樣出去之後,不僅學校是地獄,邁出門檻的一瞬間就是地獄。
我很懦弱,這是一貫就有的自知之明。所以連告訴哥哥我家裡到底是怎樣,在學校是怎樣都從來不敢開口、自卑。
亡羊補牢的故事每個小朋友都讀過。我也不例外。
很清楚,當時沒站出去……
“哥哥從來沒有對我做過任何奇怪的事,如果您不去道歉。”
“我立馬從這跳下去。”
“……”
事情發酵五天後,才有的行動,還有意義嗎?
我那位母親心情很好,數著錢。
說,“那不是媽媽沒辦法嗎?你看,現在就好了,一下子連本帶利贏回來。”
“都過了,督察來調查過我也說是誤會。等會打個電話道歉一下就好了。”
錢呢?
不還?
“侵犯是誤會,但你坐在他腿上,衣服上有他的頭發又不是。再說沒了你爸之後,全靠我。”
“得了。”
“你要跳就跳。找個沒人看到的地方隨便你跳。不過跳之前先讓你爸把這兩年的學費、撫養費……全部還我。”
“……”
她不在意臉麵,隻在意錢。
隻在意能在牌桌贏多少,贏了便滿臉笑容的問我想吃什麼,輸了……便是隨便找個理由打我一頓。
我能上學,是因為國家規定,還有為了拿撫養費必須履行的義務。沒有任何親情可言。
我知道,家早就爛透了。從他們還沒正式離婚,每天吵架……家裡總是堆滿的垃圾開始,就知道。
那時候。
我拿著電話,幾次想撥通電話。
“是你嗎?”
“聽好,如果再讓我看見你。”
“我會用鉛筆芯……一根一根插進你眼睛裡。明白嗎?”
“滾遠點。”
他在忙,因為被我騙走了錢。沒辦法……開始連學業也顧不上。忙碌著。
他的妹妹冷到極致,厭惡到極致的聲音,至今我也記得。
那是我應得的。
懦弱不是借口。既想要溫暖,又不敢為之付出……隻知道享受好意,誰都做的到。
也沒辦法回到從前。
我什麼都改變不了,隻能在這祈禱。
“願女神特蕾娜護佑……”
“……”
眼淚也是令人厭惡的東西,令人惡心。我沒資格哭。
“啪嗒。”
恍惚間,我聽見有誰的腳步聲靠近。
天已經黑了。
房間裡很昏暗。
“其實,差不多在六七年前,你母親不知道從哪知道我的電話,找過我。”
“……”
腳步停在我背後。
“說了很多事。比如借錢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在後麵又做了什麼。我以為她要懺悔。道歉。”
“結果是賣力的推銷現在的小薑越來越漂亮,而且好像還是對我念念不忘。”
“說隻要給她十萬,絕對雙手讚同把你娶回家。”
“聽到我完全沒興趣,又找她要錢還給我,態度立馬就變了,罵的還挺難聽。”
“……”
“寫在紙上的願望我看見了。等我這幾天忙完,就開始做吧。”
“……”
腳步聲又逐漸消失。
我明白,亡羊補牢就是說不管日後在做出何種補償……都於事無補。羊已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