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黃轉動著手裡才拔出來的野草,語氣輕鬆道:“不用怕,我這個人其實很好說話的,身邊的人隻要好好當差,沒事彆來掃我的興就行,至於打打罵罵那一套,阿吉跟了我十幾年,我可一下都沒打過她。”
阿吉:“對,姑娘最和善了,罵都沒罵過我。”
春燕:“是,奴婢一定恪守本分,絕不惹姑娘生氣。”
姚黃:“我家的情況你們應該都清楚了,跟我說說你的情況吧,從你家裡籍貫、何時進宮說起,一直講到你被娘娘賜給我,挑要緊的說。”
春燕定定神,細聲道來。
皇宮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在民間采選宮女,要求身家清白,容貌端正即可。
春燕生在農家,十三歲參加采選,進宮後學了半年規矩,然後分在尚衣坊學針線,今年可以出師了,正好趕上娘娘們要給準王妃賞賜宮女,春燕就被杜貴妃選了出來。
姚黃:“會做成衣嗎?”
春燕:“會的,奴婢主學的是蘇繡、蜀繡,熟練掌握的針法有二十四種,其他的三十多種還要繼續精練。”
阿吉:“……”
姚黃笑道:“好,我那還有兩匹布,等會兒讓阿吉拿給你裁剪,你先給她做一套夏衣,我瞧瞧你的手藝究竟如何。”
春燕放心下來,總算有事可做了。
第二個被叫過來的是秋蟬,秋蟬在宮裡學的是算賬,姚黃給她出了幾道題,秋蟬對答如流,順理成章地在姚黃這裡接了管賬的活兒。
回到前院,秋蟬跟春燕一樣如釋重負。
目送阿吉帶走百靈,畫眉又把秋蟬審問了一遍,見秋蟬跟春燕說得差不多,她便有了底氣。
沒想到百靈這一去,竟然在後院待了兩刻鐘,幾乎是春燕與秋蟬加起來的時間。
阿吉送百靈回來時,畫眉目不轉睛地盯著百靈看,那樣的眼神,百靈就算沒有秘密也被看得心慌,幾次避開了她的視線,直到畫眉的身影消失在後門口,百靈才鬆了口氣。
對畫眉,姚黃也是例行問話,畫眉答得簡單,她也沒刨根問底:“百靈擅長梳頭,你擅長什麼?”
畫眉貌似恭順實則自傲:“奴婢沒有針線、手法上的才藝,唯獨記性好點熟記禮法規矩,在翊坤宮時輔佐姑姑們處理宮務約束宮女太監,娘娘出門走動時,也常帶著奴婢,隻因奴婢還算機靈,其他宮的宮女太監奴婢隻要見過一次就能記住。”
姚黃:“娘娘對我真好,竟舍得把你這麼聰明伶俐的宮女賞給我。”
畫眉:“惠王是娘娘的長子,如今王爺身子不便,娘娘希望姑娘嫁過去後能儘快接管王府內務,特意挑了奴婢來效力。”
姚黃:“娘娘有心了,這樣吧,你先把宮裡的禮儀規矩教教阿吉,爭取在我嫁進王府的時候,讓阿吉瞧著就像宮裡出來的一樣。”
畫眉:“……”
姚黃:“你教得好,她才不會丟我的人,否則我身邊的丫鬟出醜,也會連累娘娘被人嘲笑。”
畫眉:“……是。”
經過姚黃這一番安排,四個宮女都忙碌了起來,春燕一門心思地為姚黃做新衣,秋蟬跟在羅金花身邊幫忙記錄街坊親友送來的賀禮人情,百靈想著花樣利用姚黃母女現有的首飾將娘倆往尊貴雍容了打扮,畫眉則忙著給阿吉當教習宮女,偏偏又不能朝阿吉發脾氣,因為阿吉會頂嘴,鬨大了畫眉討不到便宜。
姚黃倒是想出門透氣,才在宮裡關了一個多月,她實在被悶壞了。
可大門外守著惠王府派來的侍衛,待嫁的王妃還想往外跑,傳到惠王耳中可能會壞了對她的印象。
在摸清楚惠王的脾氣喜好之前,姚黃不敢輕舉妄動。
好在待嫁的這一個月她也沒能閒著。
先是尚衣坊的嬤嬤帶著繡娘來給她丈量尺寸,回頭抓緊時間趕製王妃的嫁衣與幾套禮服。
跟著是禮部代表皇家來送聘禮,納采一次,納征一次,聘禮包括王妃才能穿戴的珠翠冠、燕居服,春夏秋冬各式錦衣華服,一箱箱金銀珠寶、綾羅綢緞、胭脂水粉,另有實惠又喜慶的豬羊米麵、酒茶果餅……
一匣又一匣,一箱又一箱,把姚家所有空房都堆得滿滿當當,賓客離去,姚黃光是拿著聘禮單子一一去查看各種聘禮都忙了四五天才總算把每一樣都認了一遍,要不是有畫眉四個丫鬟盯著,姚黃都想把那些珠寶灑在炕上,每天都在一片珠光寶氣中醒來。
這樣的日子,就算足不出戶也渾身舒坦!
一舒坦時間就過得特彆快,距離大婚還有三日,宮裡又來人了,這次比較新鮮,竟然是一位五旬年紀的女醫,奉的是周皇後的口諭。
姚家人恭恭敬敬地迎了女醫進門。
女醫慈眉善目,與姚震虎夫妻寒暄過後,單獨帶著姚黃去了她的房間,同行的兩個宮女守在門外,杜絕有人靠近偷聽,包括杜貴妃賞賜的四個丫鬟。
屋內,女醫目光柔和地看著姚黃:“大禮在即,臣婦就直接喚您為王妃了。”
姚黃點點頭。
女醫:“王妃不必緊張,娘娘命我來,實則是因為惠王殿下的腿疾,王爺行動不便,洞房當晚包括婚後生活,都需要王妃有所配合,才能讓您夫妻相處融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姚黃真心感激道:“謝娘娘美意,您放心,我一定認真學。”
女醫搬了一把椅子在炕前,模仿患有腿疾的人坐上去,讓姚黃完成扶她上炕到躺下的過程。
姚黃第一次做,難免手生,嘗試了七八次才順利完成,沒有讓女醫有任何不適。
女醫低聲道:“王爺的身子比我重,到了王爺麵前,王妃要注意多用些力氣。”
她隻能幫到這裡,再多的就得王妃自己摸索掌握分寸了。
姚黃瞅瞅自己的胳膊,笑道:“沒事,我力氣大,不會摔了王爺的。”
那笑容坦蕩純真,絕非強顏歡笑,女醫也更看好這位王妃了,繼續指點姚黃該如何配合一位雙腿不便的新郎圓房,首先從替新郎寬衣開始,重點是脫掉褲子。
到了最關鍵的一步,饒是姚黃臉皮再厚,麵對麵地跪坐在女醫腰間時,她還是紅透了一張臉。
女醫倒是神色自然,一副醫者心腸:“如果能成事,王妃今後隻要照顧好王爺,就沒什麼可憂慮的了。”
姚黃挪坐到一旁,瞅瞅女醫的腰,忍著羞澀問:“是還需要什麼技巧才能保證一定能成事嗎?”
女醫坐起來,挨著姚黃道:“王爺自受傷回京後,心情沉鬱,禦醫每次前去問診,都隻敢詢問王爺與腿有關的感受,不敢多嘴。然而雙腿殘疾者的男人,有的可正常人道,有的需要妻子輔以手段才能成功,有的則徹底無法人道。”
“王爺究竟如何,禦醫不敢問,王爺更不會無故提及。”
姚黃沉默了。
女醫從帶來的醫箱裡取出一物,教姚黃輔佐新郎的手段與口技。
姚黃:“……”
女醫憐惜地囑咐道:“先試探王爺的態度,王爺同意,您可嘗試這些手段,若這些手段無用,或是王爺毫無興致,王妃萬不可強求,以免觸怒王爺。”
姚黃強裝鎮定地點點頭。
女醫的任務到此結束,惠王殿下具體如何需要王妃去摸索,夫妻倆的日子能過成什麼樣,也要靠王妃自己去克服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