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些惹眼的東洋人。
那人身材矮小,大概隻有一米五左右。穿著一身黑色武士勁裝,腰間配有打刀,披著兩條白巾,左右對稱,各有兩個大字——“武運”“長久”
他似乎頗有地位,即使這個時候,也有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房間,獨自倚立門口,沒人敢過去煩擾。
科爾巴走了過去,合上房門,卻沒有留意到,遠處一道觀察的視線也隨之收回。
“久見了,阪本先生。”
這名東洋人,就是鬼子拳王阪本,與奕親王府關係匪淺,在北方曾被鼓吹成日本第一武術家。
阪本也有些驚訝:“沒想到會是科爾巴上師親身涉險。”
“皇命難違啊,西太後要得急,本座自然得上心點,免得出了岔子。”
科爾巴裝模作樣,歎了口氣:“亂黨剿不掉無所謂,那件東西帶不回去的話,可不是吃掛落那麼簡單了。”
“上師勿要擔憂,鄙人已經成功取回。”
阪本轉身取出一個精致的黃銅罐。
“沒有節外生枝吧?”
看著那熟悉的紋路,科爾巴滿意地點了點頭。
“鄙人才離開不久,那裡就遭到白蓮教洗劫了。”
“好,做得很好,等回京之後,本座定會替先生請什麼人?!”
科爾巴一聲大喝,神情警惕,看向阪本側身的窗戶。
阪本似也跟著把注意力放過去,脖子轉了個方向,打刀同時離鞘。
冷華一抹燦然,刀光畫出圓弧,切開空氣,震落粉塵。
振血,回鞘。
有一滴血自刃上彈出,砸在地麵,清晰得像是紙上紅豆。
科爾巴收回偷襲的手掌,食指與拇指搓了搓,似乎在細細品味傷口處痛感:“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本座的?”
“奕親王早有交代,東西就算毀掉,也不能帶回宮裡。”阪本有些感慨地道:“哪想上師也起了異心。”
科爾巴哈哈大笑:“奕親王一向隻想自己贏,不妨各退一步,東西交我,自回去複命就好。”
“並不好,因為鄙人也想贏。”
話音落,阪本揮刀再斬,徐,破,急,一氣嗬成。
成為奕親王麾下前,阪本隻是名有些實力的浪人。
他不曾於名家道場進修,最為精擅的是一手居合斬。
居合斬,拔刀術,是日本刀術中的神速斬。
阪本浸淫多年,刀刃離鞘的高速,甚至快到肉眼難辨。
但科爾巴抬腳,退了一步,就精避開了這一刀。
“不對!”
阪本感覺自己在手抖,方才砍中的方位,也與自己預估的不同:“你,你下毒,剛才的粉塵?!”
“奕親王沒告訴過你,內務府的淬毒活計,向來都是本座負責的嗎?”
科爾巴有些漫不經心,一拳直直打出。這並不精妙的一招,落在阪本眼裡,卻好似有道道重影,同時出現了五六個拳頭。
哢嚓一聲,他的鼻梁被打碎,腦袋嗡嗡作響,隻覺眼前一黑。
科爾巴對著屍體啐了一口:“夜郎自大,不識抬舉。”
就在這時,一聲巨響,整個房門碎裂,許多木塊飛了進來。
科爾巴措不及防,被砸得脊背發疼。
一道麗影貼著地麵掠了進來,攥拳成鳥嘴,狠狠擊向目標後頸。
科爾巴連躲帶閃招架住這輪攻勢,好不狼狽:“伱又是誰人麾下,竟在這裡與我為難?”
來人冷聲道:“科爾巴,你不是要清剿亂黨嗎?”
科爾巴心中暗道不妙,自己實在太不小心,竟被人收了黃雀之利。
旋即又感到惶恐,以自己與阪本的耳力,怎會毫無察覺有人偷聽?對方到底什麼時候就在門外,又到底聽到了多少?
紀雲袖是憑借醫生身份進入的領事館,才一入內,白蓮教就把這裡圍住,輪番進攻,她也被喊去救治傷員,忙得抽不開身。
雖說醫者仁心,但她心中自有一杆秤。對於那些卷入衝突的無辜之人,尤其是外國僑民裡的婦孺,還有同文館進修洋務的學生,紀雲袖會傾儘全力去救治。
至於跑到彆人家裡燒殺搶掠、掠奪文物珍藏的洋兵與“冒險家”,那就看他們信奉的上帝,能否保佑他們不被治死了。
等到白蓮教暫停攻勢,新一批難民湧入,她才得以在歇息時候,尋到機會,摸進發報機的房間,傳出暗碼訊息。
阪本這個格格不入的東洋人,也一早得到紀雲袖注意,在科爾巴來接頭時悄悄跟上。
兩人身手皆非泛泛,但聯起手來也勝不過自己,紀雲袖隻是在等合適時機,所以沒有輕舉妄動。
她順從心中預感,靜觀其變到後麵,果然目睹了狗咬狗,窩裡反的場麵。
“哼,你一個女流,殺不掉也攔不住本座。等白蓮教攻進來,你難逃一死。”科爾巴的冷哼,怎麼聽都有些色厲內荏的意味。
“你等的人,真是白蓮教?”紀雲袖的聲音冷若冰霜,身影騰挪,快如電閃。
外頭槍聲連響,白蓮教又發起衝鋒。
屋內,鶴影翻飛,躲過連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