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視鐵鬥笠為猿臂,放長擊遠,打出形意剛勁,殺招秘式!
霎時氣流呼嘯,音爆轟鳴,驚雷一般的巨響,連續四聲交疊。
光是攝人心魄的動靜,就嚇得紋身壯漢額頭青筋直冒,雙足趕緊往旁邊橫著分開,腳掌大步跺下,膝蓋彎如直角,肩背肌肉繃緊,十幾個鐵線圈收縮,擺了個水牛抵角相持的架勢。
他練的是南派鐵線拳,人是兩廣農戶出身,見慣了水牛被驅用在田間地頭。
相比於人來說,水牛這種龐然大物,溫順時候是得力助手,可一旦犯起癡性與同伴角力,便是四五個大漢也分開不得。
水牛抵角,貴在相持,除了牛力本就勇猛之外,那股渾身肌肉鎖緊,勁往一處發的姿態,亦是個中關鍵。
紋身壯漢觀摩牛性,開發出這一式守招,平日對付尋常拳師的時候,簡直是堅不可摧,占據壓倒性優勢。
可尋常二字,向來與程某人無緣,就算用異常出格形容,都還嫌不夠!
無論是他,還是鬥笠人,麵對程舟看似隨手寫意,實則快到不可思議的反擊,都沒有再做其他反應的餘地。
錢莊裡宛若點燃了個火藥桶,炸出整座大宅都為之顫抖的震感,氣浪掀翻了大堂的桌椅,賬本、算盤、碎銀掉了一地。
清脆的骨裂聲中,紋身漢子就好比挨了四發實心炮彈,被威猛剛烈的發勁打得到處都是,與鐵線圈、鬥笠一同支離破碎。
屍塊打橫掃出,碎片四處飛濺,盛開出一朵充滿不詳的死亡之花,如同百十枚火繩槍鉛子,向四麵八方打去。
沒了鬥笠的鬥笠人,遭到波濤浪潮般的範圍攻擊淹沒,根本無法作出躲閃,連半句嘶吼都發不出來,雙膝軟倒,轟然落下。
那些碎片以極低頻率微顫,每一枚還帶有沛然炸勁,打在人體身上,震蕩氣血,酥麻皮肉,就跟把手指插進連通電路的排插孔有得一拚。
鬥笠人給噗噗射出數十個透明窟窿,成了個血人,比起同伴倒是好上許多,好歹留下了全屍。
此時此刻,錢莊之中,尚能行動自如的活人,還剩下兩位。
嚇得抱頭蹲防的大堂掌櫃,遠遠看見這一幕,不禁瞠目結舌,差點得咬破舌頭。
灰袍劍客更是失魂落魄,腦海隻有一個念頭回蕩——這他媽到底是人是鬼?
他忍不住在心裡頭把不靠譜的甲方,罵了個狗血淋頭,詛咒轉輪王斷子絕孫,陽痿不舉,闔家富貴。
黑石那邊提供的情報,簡直就是狗屎不如!洋洋灑灑把通寶錢莊值得注意的護衛、供奉列出兩頁紙,卻落了最為關鍵的這號凶人!
若是早知道還有高人坐鎮,他即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進來蹚渾水。
對方展露出來的身手,遠超他認知想象,恐怕全大明都數不出幾個的絕頂高手,也不過如此了。
“你到底是什”
灰袍劍客隱隱有所猜測,可還是太過坐井觀天,程舟豈止是世間絕頂,他還沒動真格呢。
已然非人的身體素質,使得金肌玉絡與汞血銀髓的基礎用法,就展現出凶悍異常的威力,遠超清末時空任何一位三練大拳師的水準。
——若用武俠點的術語比如,就是程大俠功力極為高深,有三層樓那麼高,太祖長拳都能打出龍象大力!
他以雷霆霹靂之勢,連殺二人,又身形不停,轉折如線,撲麵而至。
灰袍劍客話出半截,被迫憋了回去,拿出壓箱底的身法,運出師門秘招,高高躍起,半空一斬,意欲做垂死掙紮。
他這套劍法,需要在海浪中練習,年複一年日複一日,耗費十幾年苦功才能大成,練出磅礴浩大的力量。
此時麵臨生死關頭,更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了出來,長劍斬開空氣,發出海嘯一般的轟響,勢不可擋。
更為關鍵的是,灰袍劍客出招之時,振奮心中念頭,強催心神之力,織造出大浪席卷的幻境,起到精神恍惚奇效,故而借此進攻,出則必中,無往不利。
他固然沒有人相境界,卻也練成先輩所留的人相劍招,單純比較殺傷力與奇詭之處,此式足以同雨化田的劍招媲美,不愧為海南以南,劍術第一。
當然,綜合衡量其他方麵,就相差甚遠了。
但這一回,灰袍劍客隻覺眼前一黑,就被沛莫能禦的巨力扯落,身子狠狠砸在地麵,深深沒入磚石,手中佩劍脫手而出。
痛楚不曾持續多久,被程舟奪去的兵刃,已經在身上開出極深又巨大的傷口,從咽喉一直切到腑臟。
一劍斃命,血水潑灑,如舞台帷幕蓋落,濃烈到了極致,豔麗到了極點。
灰袍劍客這柄配兵,材質不差,應該也是出自名匠苦工,此時像是被千鈞重物壓過,蛛網狀的裂紋取代了雲紋。
可不過被用了一招,就難承勁力,淪為廢品。
程舟隨手甩飛破銅爛鐵,有些不滿意地看了眼手掌。
按照他一貫的性情,至少會留個活口,方便拷問情報。
可如今的他,與人動起手來,當真是殺性難抑,力量與日俱增,卻越發難以精微控製。
這很不好,這不是他喜歡的拳。
想到這裡,程舟更覺時間緊迫,需要爭分奪秒。
他緩緩抬起頭,銳利得無法逼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墨鏡的遮掩,看得大堂掌櫃身心發寒。
“帶我去見你們大東家”
“就說,散人程舟拜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