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時期的我並不知道何為真理，隻是莫名地感覺到周邊的人無時無刻不在懼怕著我。”/br沒有皮膚，血管外露的手臂在牆邊穿出，似是壓縮過的彈簧一般驟然拉長。/br然即便是如此猝不及防的襲擊，亦是被文小小輕靈地側身閃過。/br呼嘯的烈風將她的白發揚起，如月華綻放，如雪河融化。/br“直到五歲、六歲？我記不太清了，或許是與柚柚差不多年紀的時候。”/br明明是慢吞吞的動作，明明是慢吞吞的言語；不論是從正麵強攻，不論是從背麵偷襲。/br血紅手臂迄今沒有碰觸到文小小，蒙住雙目的她就像是全身各處都長滿了眼睛，無死角無間隙地注視著這片空間。/br“那一天，父母帶著許多人朝我虔誠跪拜。”/br兩隻觸手踮起文小小的腳底，使其緩緩浮空。/br灰霧體積變大，湧現出越來越多的觸手日冕的圓環，絢麗萬花筒，邪祟的紋章，數不儘的觸手構築出不可名狀的圖案。/br“他們狂熱地奉我為『神』，超越已知範式的『神』，唯一可以救贖全人類的『神』。”/br“他們說得真情實感，馨香禱祝，但是我知道他們瘋了，被我逼瘋的。”/br血紅手臂再無動作，它恐懼地顫栗著，縮成無比蚊蠅大小的陰影，想要從臥室的犄角旮旯逃竄。/br但已是為時過晚不，從文小小踏進臥室的那一刻起，什麼都晚了。/br“第一論點·螺湮之主。”/br『祂有著臃腫肥胖的身體淌著粘液，巨大的綠色身軀蹣跚著從那黑暗的開口中擁擠而出，走進人們的視野好似一座山嶺行走於天地之間。』/br數之不儘的觸手從容地伸向地板、天花板、四麵牆壁。/br爾後，宛若汙濁的潮水，宛若陰天的濕氣，宛若空氣的霧霾抽屜裡，夾縫裡，被褥裡，床底下，台燈上從能用肉眼觀察到的一切縫隙裡，觸手蠕行而出。/br祂無處不在，祂無所不在。/br在已然成為怪誕樂園的臥室裡，血紅手臂插翅難飛，被觸手硬生生拖拽出陰影。/br文小小這才看清，原來對方是一具全身被剝了皮的通紅人體。/br掙紮拉扯間，她甚至能看清骨骼與肌肉組織的摩擦，格外滲人，是普通女孩子見到就能嚇暈過去的那種。/br不過在文小小麵前，恐怕就是小巫見大巫了。/br“你是誰？為什麼要攻擊我們？你和這棟房子有什麼關係？”她嘗試問話。/br“這是我的房子！這是我的房間！”/br血紅人體根本不回答任何問題，一味地重複著相同的話語。/br見問不出信息，文小小便役使觸手從血紅人體的口鼻、耳朵、眼窩等孔洞鑽入，徹底淹沒了對方。/br其實就算不主動役使，過不了多久，觸手也會自行開始侵吞。/br這個過程是不可逆的，所以她對柚柚使用時才會再三考慮，把控好時間。/br真理解除，觸手蕩著水聲潛回無形的深海，房間恢複原樣。/br唯有牆壁旁邊，一個被觸手重重包裹成蛹繭模樣的人形證明臥室曾經發生過些什麼。/br文小小撿起地上的一張嶄新的玩具卡片，冷漠又無奈地歎出一口氣，“我儘量壓抑真理是我不想給彆人造成困擾，但我也討厭彆人給我帶來困擾。”/br哢嚓。/br衛生間的門被打開，柚柚紅著小臉蛋走了出來，有些驕傲地喊道：“媽咪，我會自己上廁所啦！”/br“我們家柚柚真厲害。”文小小略微調整了一下語氣，演技拙劣地扮演著母親的角色，“上完廁所，我們就下去吧，爸爸會擔心的。”/br“嗯，好！”/br他們手牽著手下樓，回到客廳時，卻找不見周科的蹤影。/br“他去廚房了？”文小小疑惑地看向廚房的位置，那裡對她構不成威脅，但不清楚會對周科怎麼樣。/br嘩啦——/br文小小剛想進廚房看看，突如其來的抽水聲將她驚得神情劇變。/br“又有鬼怪要出來了麼？”她將柚柚護在身後，戒備地看向發出水聲的衛生間，隨時準備攻擊。/br門扉敞開，麵色倦怠的周科甩著微濕的雙手走了出來。/br這人見到文小小，還稀鬆平常地抬了抬手，視作打招呼。/br“你”文小小困惑地看了看衛生間，又看了看周科，“你能在裡麵上廁所？”/br“我？”周科指了指自己，“我還好，隻要彆碰我，憑借我健康的腎臟功能，還是能順利排尿的。”/br“誰問你這個了”文小小捂著額頭，又歎了一口氣。/br這天或許能成為有史以來她歎息最多的一天。/br“原來柚柚說的提示是虛假的，是我誤解了，浪費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br經曆方才那麼一嚇，文小小也有些想要解決一下生理需求。/br她朝衛生間走去，卻被周科伸手攔住。/br“怎麼了？”/br“我如一張離了枝頭日曬風吹的葉子，半死，但是你嘴唇可以使它潤洋，還有你頸脖同額。”/br未等文小小對這句唐突的性騷擾做出回應，周科率先抽了自己一個巴掌。/br因疼痛而清醒過來的他，用一種痛並快樂著的語氣說道：“魅惑效果更嚴重了，你又用真理了？”/br“抱歉，我是迫不得已”文小小先是誠懇道歉，後狐疑地重新打量起周科，“不過你為什麼記著那麼多情話？你才這個年紀，不會已經是情場高手了吧？”/br要是李華在此，定要仰天狂笑——情場高手？情場殺手還差不多！/br“啊，文學造詣頗高罷了。”周科知道自己被誤解，但他懶得過多解釋，直接轉回正題。/br他撇過頭，儘可能不去看文小小，指著衛生間，語氣平淡地說道：/br“裡麵有一隻涵蓋天花板的巨型眼睛，並且不斷重複著‘你躲在廁所偷偷摸摸要乾什麼！快出來！"之類的叫罵。”/br“我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待在裡麵的時間超過10秒，那隻眼睛就會開始下降，大概30秒會堵住衛生間的門，導致無法出去，被活活壓死在裡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