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態度懇切,言語真摯,似乎每字每句都發自內心,又飽含著無奈和辛酸,可在桑慶平聽來卻那麼刺耳。
他憤怒地將人推開,“混賬東西!”
“桑妤!”
席征心口一緊,連忙一個箭步把人扶住,桑妤趁機攀上他的脖子,整個人都跌進對方的懷裡。
桑妤掙紮著起來的同時,唇畔湊到席征耳邊,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配合我。”
確定對方無礙後,席征沉著臉把人扶起來,寒眸看向桑慶平,“你們有什麼意見可以衝著我來,桑妤好歹也是你的女兒。”
桑慶平對席征還是有些忌憚的,麵對他的詢問多少找回了一絲理智,“你也知道桑妤是我的女兒,為什麼還要這樣對她哥?彆跟我扯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你就說讓小峰離職是不是故意的?”
“他想要進廠辦,考上大學是唯一的途徑,廠裡的規定寫得明明白白,難道劉峰上班的時候都沒有注意過嗎?”
“好,真是我的好女婿!”桑慶平胸口重重地起伏了兩下,居然跟他玩文字遊戲!
劉峰著急地抓著桑慶平的胳膊,“叔,現在怎麼辦?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呀。”
桑慶平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大手一揮,“你把小峰的離職申請撤了,讓他還在原來的車間乾活!”
桑紅英一聽有門,也跟著點頭,“對,我們小峰不離職了。”
席征:“離職申請我已經批下去了,他要是想回車間,通過廠裡的考試就行。”
“……”怎麼又要考試?桑紅英聽到這兩個字就頭大,“我們小峰本來就是機修工,他回自己的崗位,憑什麼要再考一次?”
“如果每個人都這樣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廠裡還有什麼紀律可言?”席征的語氣不容置喙道。
“侄女婿~”桑紅英殷切地叫了一聲,“你不看僧麵看佛麵,看在我侄女的份上,就原諒小峰這次吧,我們保證下次不會了。”
“姑姑,他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你還求他乾什麼?”桑妤義憤填膺地站出來,“席征就是個死腦筋,否則我能不幫表哥一把嗎?你們就是在這兒說破了天,他也是不會答應的!”
她氣呼呼地抱著手臂,似乎已經對席征不抱希望,圍觀的人更是議論紛紛,他們好像是誤會席征了,人家連老丈人的麵子都不給,又怎麼可能給他們麵子?
要不是事先知道桑妤是演的,席征說不定還真被她騙了過去,他將桑妤護到自己身邊,“話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到底要怎麼辦你們自己做決定,但以後你們要是再因為這種事來找我媳婦的麻煩,我也不會像今天這麼好說話。”
“你既然認我閨女這個媳婦,那你認不認我這個爹?”桑慶平瞪起眼睛,“你當著大家的麵說說,是不是長輩說話都不用聽了?”
就算劉峰回不到原來的崗位,他也不能就這麼灰溜溜地走了,否則將來在廠裡還怎麼抬得起頭來?今天桑慶平必須得把席征的風頭壓住!
席征半眯著眸子,眼尾輕輕一挑,“你身為長輩,不是更應該為我們樹立良好的形象嗎?如果今天我答應了你們的要求,那明天隨便一個主任就可以隨便讓人將劉峰的位置擠下去,這樣你來我往,廠裡的人隻知道舞弊弄權,誰還能靜下心來認真工作?”
站在旁邊的桑妤聽完這話,頓時如沐春風,這才是一個領導人該有的覺悟。
“啪啪啪!”
一陣掌聲突兀地響起,眾人的目光也隨之看了過去,原來是從剛才就站在一旁看熱鬨的石文彥。
他朗聲道,“說得好,作為廠長,更應該以身作則,桑工固然是心疼自己的侄子,但作為廠裡的老員工,也應該提高自己的思想覺悟,才不負你的身份。”
要換做彆人說這話,大夥指不定會懷疑對方是在拍馬屁,可石文彥在廠裡出了名的鐵麵無私,他都開口了,眾人自然不敢反駁。
“誰說我爸沒有覺悟的?”桑妤不服氣地說,“這次廠裡抓紀律,不少人都不以為然,但是我爸為了支持席征的工作,非但以身作則,改了在廠裡打牌的習慣,還主動要求扣除自己一部分賠償,以示自己的決心。”
桑慶平瞪大眼睛,指著她的鼻子說,“你、你說什麼?”
“爸,我知道你不想把這事說出來,覺得沒有麵子,但我們堂堂正正的,沒什麼不好承認的。”說到這裡,桑妤看向外麵一雙雙眼睛,“也希望大夥今後能相互監督,共同維護廠裡的秩序。”
聽完桑妤這話,眾人也恍然大悟,原來桑慶平沒被處罰,是他自己去席征麵前認了錯,所以席征才網開一麵的。
“我就說廠長肯定不是那種說一套做一套的人。”
“想不到桑慶平這麼有魄力。”
“沒聽到剛才桑妤說的嗎?席征麵前連她說話都不好使,老丈人肯定也不能幸免。”
“以後我們還是管好自己吧……”
“是啊……”
“……”桑慶平兩眼一翻,差點暈死過去。
但高帽子都戴上了,他總不能當著眾人的麵拿下來踩,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咽。
到了這兒,熱鬨也看得差不多了,席征一個眼神掃過去,眾人不約而同地閉上嘴巴,沒一會兒便作鳥獸散。
未了,席征的視線落在石文彥身上,似乎奇怪他為什麼會在這兒?
石文彥從善如流,“是你們家保姆叫我來的。”
孫姨及時趕到,“先生,剛才他們把家裡弄得一團糟,太太讓我去喊人,正好碰到石科長路過,我就把人叫過來了。”
“既然沒什麼事,我也不打擾了。”臨走前,石文彥掃了桑妤一眼,接著才轉身離開。
“那我們也先告辭了。”
見人都走光了,自覺沒戲可唱的桑紅英就要帶著劉峰離開,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冷喝,“慢著。”
席征眯了眯眸子,聲音多了幾分戾氣,“你們把人欺負完,就打算就這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