笸籮一般都是用草繩綁在四下漏風的木板上,不掉地上就行。
又因為是私塾的廁所,是學生們用的,味道比較大。
就算是土匪強盜洗劫也都是翻找家裡麵的東西,哪有人翻公共廁所的啊。
就是想到了這些,先生把東西也藏在了這裡。
沒有月光的照明,先生隻能借助綁笸籮的草繩,仔細的摸索纏在草繩下麵的一根細繩。
細繩也是草繩的材質,因為細,摸起來還是容易的,摸索到之後,先生小心的往上拉,不敢用太大力氣,因為糞坑裡的汙穢物比較粘稠,又具有腐蝕性,先生怕動作太快太大,細繩會斷。
索幸是順利的,從糞坑裡拉出來一個用油紙包裹的長方體。
時間緊迫,先離開為妙,反正私塾臨近河流,順著河流的方向走才能徹底的出村,先生就拎著那根細繩上路。
沿途用河水衝刷了一下汙穢物,也顧不得講究太多,隻要看著乾淨了就當是乾淨了。
先生趕緊打開一層一層的油紙,露出一個兩個手機盒那麼大的盒子。
打開盒子,裡麵是用牛皮紙包裹的東西,見東西沒變樣,先生扔掉盒子,把那個牛皮紙包貼身放好,這回五個人才真正的上路。
就算離開,王貴瑛也沒打算從鎮上的火車站走,沒彆的原因,就是先生一家人現在太狼狽了,一眼看過去就是最近被批鬥的人,一露麵就暴露了,那時候被抓回村子裡,隻會更加淒慘。
還好王貴瑛認得路,沿著河流走到鐵軌,沿著鐵軌的方向往東走就是去市裡的方向。
鎮子坐火車去到市裡要四十分鐘,如果是大平道要走三個小時,他們不能走大平道,晚上家家戶戶都回去睡覺了,路上沒人,他們要是走在路上太顯眼,隻能走在臨近鐵軌的小路和山路,這樣要走多久額就不一定了。
已經從牛棚逃了出來,隻要堅持走就能離開這個地方,就能踏上新得旅途,那走多久都是能夠接受的。
所以五個人沒人抱怨一句話,就是悶聲的走。
好在雖然每天遊街,也不敢鬨出人命,吃的上每天都有,餓不死。
王貴瑛的包裹裡又藏了幾個家裡偷偷帶出來的野菜團子,路上大家夥分一下,也能堅持。
還有就是王貴瑛認識野菜、野果,也是路上口糧的來源。
一路上磕磕絆絆,走的又是夜路,時不時還要摸向鐵軌確定彆走錯了方向,等到了市裡已經是天色大亮了。
五個人,也就王貴瑛還好,畢竟要出門打工,穿的還算整潔乾淨,就算是走山路,沒有下雨,除了出了點汗,就都還看得過去。
倒是先生一家,家裡麵都被洗劫一空,根本就沒有換洗的衣服,被折騰了這麼多天,都是臟兮兮的,有沒有夜路這一說都不好見人。
最後五個人商量了一下,讓王貴瑛先拿著錢去市場買一身衣服回來。
那個時候買衣服是需要布票的,還好當時藏東西的時候,先生將這些必備的票票也一並包上了。
先生拿出五張布票交給王貴瑛,讓她去買,一人一身,既然決定一起離開,那就要穿的差不多,這樣才不惹眼。
王貴瑛也沒有推拒,放下女娃娃,拿著布票和錢就往市裡麵去。
王貴瑛也是個心思靈活的,嘴又甜,不僅買到了衣服,還在沒有糧票的情況下,跟一家饅頭鋪的大胖師傅那買了一兜三和麵(玉米麵、豆麵、白麵)的窩窩頭和一水壺的蛋花湯。
回到山上,先是填飽了肚子,王貴瑛又把自己兜裡那十來塊錢交給了先生,說明那個錢是怎麼回事。
當時夫人就抱住王貴瑛嗚嗚的哭了起來,嘴裡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小瑛,你是我們家的恩人,你是我們家的恩人啊!”
先生也落下了眼淚,情緒上要比夫人平和很多,他把錢還給小瑛說:“這是你的貼身錢,好好收著,我們這裡的錢還夠用,要是不夠用了,再用你的。”
王貴瑛眼眶紅紅的把錢收好。
五個人整理好情緒,這才下山,下山了也不去彆的地方,直奔火車站。
先生在開辦私塾之前去過江南一帶遊學,魚米之鄉,氣候雖然有些潮濕,但是能夠接受,那裡的自古就是讀書人較多,民風相對比較委婉。
雖然不知道那裡的鬥爭是什麼樣的層度,可是現在他們也沒多少選擇,至少他們所生活的地區待不下去了,要換一個地方重新開始,那就隻能是嘗試。
抱著希望,和在無人認識他們的想法,就買了去往南方的火車票。
一路上,沒有發生任何的意外,火車上的吃的東西是不用票票的,隻要付錢就好,而且那個時代火車上的東西是比火車下麵的便宜的。
要是想要喝水,拿著水壺去火車頭的車廂就能接水。
坐火車雖然辛苦,可是懷抱希望,有期待在就都能堅持。
到了地方,是完全不同於家鄉的建築,就連說話都不一樣,可是那又怎麼樣呢,這不就是重新開始麼。
到地兒的時候是下午兩點鐘左右,路上的行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有結伴而行的,也有一個人的,就是沒有帶著紅袖標的。
也沒有烏泱烏泱好多人拉扯橫幅,拖拽著典型,喊著口號前行的。
那一刻,五個人算是徹底的輸了一口氣。
他們也就從那一刻在那個地方落戶了。
最開始的時候,五個人還是很小心,不跟任何人提起曾經開私塾的經曆,也不提逃走的事。
問就是,來南方投奔親戚討生活的,不曾想信上說的很好,到了地方,親戚反悔了,可是車票太貴,又是拖家帶口的,就留下來,自己想辦法謀生了。
這樣的借口一說,但凡有點眼色的都不會多問什麼,都是鼓勵性質的說兩句,會好的之類的客氣話。
從王貴瑛敢單槍匹馬的救人,就知道她是個有腦子,還敢拚仗義的人,這樣的人在生意場上,又趕上了那個年代,可謂是無往不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