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續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紅木大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繡花錦被。視線左側是牆壁,於是他慢慢扭轉頭向右望去,隻見屋子中間擺著一張圓桌和幾個圓凳,一個人正趴在桌上睡覺,桌子旁邊一大盆炭火燒得正旺,火上架著一隻雙耳陶壺,向外冒著嫋嫋熱氣,聞起來有一種淡淡的甜味。糊著上等竹紙的雕花窗戶開了一半,慵懶的陽光斜斜照射進來,看來已經是午後了。
“咳咳……”公孫續想要說話,發現自己嘴裡就像被烤乾了一樣難以發聲,隻能發出嘶啞的咳嗽聲。
趴在桌上那人猛然抬起頭來,正是公孫乙,他驚喜的叫道:“公子,你醒了!大兄,大兄!快去請神醫過來,公子醒了!”
外麵的公孫甲應了一聲,隨即好幾個人的腳步聲來到了門外,不過並沒人說話或者敲門進來。
“公子,先喝點水。”公孫乙提起陶壺倒了一碗蜜水,端到床邊用一個木湯勺喂公孫續。
幾口蜜水下肚,公孫續舒暢了很多,不禁輕輕吐了口氣。
公孫乙慌忙問道:“公子,可是水太燙了?”
公孫續搖搖頭,以目示意他繼續喂自己喝水。
公孫乙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把一碗蜜水全都喂了下去。
“這是哪裡?”公孫續精神好了一些,嘶啞著嗓子詢問。
“公子,這裡是劉和公子的家,我們還在昌黎。”
“我昏迷了多久?”公孫續喘了幾口氣,繼續詢問。
“一天半了!公子,這一天半的時間可把吾等急死了!幸虧公子醒了,否則小人必定會自刎謝罪!”
“此事並非你的錯誤,都是我自視太高啊!”公孫續搖搖頭,微微歎了口氣,問道:“閻柔沒事吧?”
公孫乙剛才喜悅的喊聲遠遠傳了出去,在外麵院子裡等候的趙雲、劉和、閻柔三人都趕緊來到門前。
閻柔聽到公孫續醒來後第一個問的就是自己,不禁心頭一暖,伏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抬起頭直視房門,語氣有些哽咽,“末將安然無恙,多謝小侯爺救命之恩!以後末將這一百多斤就交給小侯爺了,但有所命,無敢不從!”
公孫續輕笑道:“嗬嗬,沒事就好啊!子龍,快扶他起來!”
趙雲答應一聲,上前扶起了閻柔。
閻柔擦擦發紅的眼睛,垂著手恭恭敬敬站在門邊上。
劉和看了閻柔一眼,輕輕皺了皺眉頭。
這時華佗和公孫甲從外麵走了進來,看到幾個人的時候,華佗眉頭微皺,揮揮手道:“小侯爺剛醒,不宜多說話。老朽還要仔細診治一番,諸位還是去外麵等候吧。”
昨夜華佗到來的時候,公孫續高燒不退,身子燙得嚇人,劉和又找來的幾個醫者都束手無策。沒有抗生素的時代,氣血丟失過多引發的高燒極端危險,動輒就會讓人失去性命,因此治療這類病的關鍵就是退燒。華佗不愧是聞名天下的神醫,他先親自煎了一碗獨創的麻沸散給公孫續服下,接著重新清理傷口,抹上了獨門金瘡藥,最後又是針灸又是用藥,終於在半夜的時候把公孫續的高燒降了下來。
劉和等人親眼目睹此事,對華佗更加欽佩敬服,再則也不想耽誤公孫續的治療,因此華佗雖然說話不客氣,幾個人卻不敢糾纏什麼,老老實實退了出去。
華佗進屋後就讓公孫乙出去,坐到床邊的圓凳上診完脈,和善的問道:“小侯爺有何感受?”
“還好,就是渾身疼痛無力。”公孫續點點頭,想要拱手道謝卻扯動了傷口,疼得呲了呲牙,隻好歉意一笑,“多謝老丈出手相救,在下沒齒難忘。敢問老丈尊姓大名?”
華佗笑道:“老朽華佗。”
“神醫華佗?”公孫續又驚又喜,彆人隻是把華佗看做一個知名的醫師,可能會很尊重他,但是要說有多重視卻談不上。但是公孫續豈能不知華佗就是一個超級寶藏?彆的不說,僅僅是那個麻沸散,就能挽救多少受傷將士的性命!
“嗬嗬,神醫之稱老朽愧不敢當。”華佗笑著謙遜,神色頗為平淡,他摸摸胡須,訝然道:“小侯爺竟然知道老朽的賤名,倒是讓老朽頗感驚訝。”
“先生心懷天下病患,嘔心瀝血編撰《青囊經》、研製麻沸散減輕患者的痛苦、開創瘡科剔肉刮骨治療創傷、編排五禽戲壯人體質……凡此種種,天下誰人不知?”公孫續語氣十分真誠,把華佗的成就粗略說了一遍,最後肅然道:“若是誰敢說先生不是神醫,吾定會大耳光扇的他臥床不起!”
華佗笑道:“小侯爺言重了,區區虛名何足掛齒?隻是老朽有一疑問,還請小侯爺解惑。”
“請先生詢問,在下知無不言。”
華佗眉頭微皺,疑惑的問道:“老朽的《青囊經》正在編纂中,如今尚未問世,知其名者寥寥無幾,敢問小侯爺從何處得知?”
“啊……這個……”公孫續頓時傻了,他一心想讓華佗留下來,於是隻顧著拍馬屁,不想卻出了這個簍子,古人雲言多必失,果然如此啊!當下接連打了幾個哈哈,試圖蒙混過去。
華佗對這個問題極為重視,知道《青囊經》的人除了自己和孫女之外彆無他人,豈能不追根問底?於是淡然問道:“小侯爺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公孫續卻從這淡淡的問話中察覺出了警惕之意,若是不能給華佗一個滿意的答複,隻怕這位神醫轉身就會離去。
果然,華佗見公孫續不答,馬上站起身來,冷然道:“既然小侯爺不便告知,老朽也不敢強求。小侯爺傷勢已經緩解,不日即可痊愈,老朽就此告辭了!”
“先生且慢!”公孫續趕緊叫住華佗,輕聲道:“在下有個秘密要告訴先生,先生請坐!”
華佗臉色一鬆,不過並未坐下,隻是緊緊盯著公孫續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