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娘,有什麼事情你直接給我說就是了,用不著這樣子啊。”
好不容易才把大伯娘攙扶起來並讓她在凳子上坐定,然後陳國泰才苦著臉說道。
“老六啊......”
體型瘦削神情憔悴的許綠雲直愣愣地看著陳國泰,嘴唇蠕動了幾下,還沒說出完整的話,眼淚就‘撲簌簌’地不停掉落。
“這......二姐,你來說說,老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來我這裡又是什麼想法吧。”
陳國泰隻好看向33歲的二堂姐陳淩香,很是無奈地說道。
“老六,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下午,老五跑到我那邊生產隊,告訴我說我爹和我媽都快不行了。我和你二姐夫就馬上請了假趕過來。路上老五給我講了一些情況。我回來之後又找家裡家外一些人問了更多,終於弄清楚了前因後果......”
陳淩香立即滿臉氣憤地講述了起來。
隨著二姐的講述,陳國泰也逐漸把事情了解清楚。
從這個月3號那天分到自留地開始,雖然陳家人在下工之後都一心撲在了自家的自留地上麵,但在奶奶王惜萍的壓迫之下,付出勞動最多的還是大伯陳定國和大伯娘許綠雲。
因為大伯陳定國要額外負擔家裡的柴火,大伯娘要洗家裡人那麼多衣服,再加上侍弄自留地,兩人都是疲憊不堪。
15號分糧到戶之後,大伯娘更是要起早貪黑地為家裡那麼多口人做飯。這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從前天開始,大伯娘就頭昏眼花渾身無力,很難完成家務工作。
奶奶王惜萍卻對大伯娘的的身體狀況視而不見,仍然冷酷地逼著大伯娘做事。
大伯迫於無奈,隻好在承受繁重勞動之餘,幫著自己的老伴兒分擔家務。
於是就在昨天下午,大伯終於積勞成疾,胃痛如絞,徹底倒下起不來了。
大伯娘幾度跪求王惜萍將自己的丈夫送往縣城醫院,都被王惜萍冷酷地拒絕。
王惜萍還是如同當初對待陳國泰的生母周詩雲那樣,堅持讓陳定國喝草藥湯硬挺。
大伯娘無比絕望,索性自暴自棄地躺倒不乾,也不吃不喝,準備陪自己的丈夫一起奔赴黃泉。
而在陳定國病倒之前的兩三天,陳家早就暗潮洶湧。
陳國泰的五哥,也就是三伯的三兒子,19歲的陳國基已經到了非娶親不可的年齡。
前一兩年到處都有人餓死,不是結親的好時節。今年陳家村的境況在周邊十裡八鄉都是最好的,許多生產隊的閨女都願意嫁到陳家村。
陳國基也就趁此機會相看了一個比較滿意的姑娘。
人家姑娘那邊雖然沒有提出太高的要求,但你男方這邊至少得為小兩口提供一間勉強過得去的住房不是?
王惜萍最先提出把還沒用起來的羊圈改造成陳國基結婚的新房,結果遭到了女方強烈反對。
三伯陳定光為了自己三兒子的未來,就向王惜萍提出,要麼王惜萍出錢在生產隊給陳國基買一間房子,要麼就把他這一房分出去,由他自己出錢給陳國基修房子。
至於說為什麼不在老宅現有基礎上繼續擴建,或是請求生產隊新批宅基地,那是因為陳家老宅拉出兩排都是五間的廂房,已經到了極限,房子周邊都沒有了擴展餘地。
而陳家人又隻有一個戶口本,理論上隻算一戶人。
一戶人就隻能有一塊宅基地,這是生產隊的硬性規定。
當慣了掌控一切的大家長的王惜萍為此就萬分為難。
不管是出錢給陳國基在老宅之外買房子,還是同意把她三兒子陳定光一家分出去,都意味著家裡又有或多或少的成員要脫離她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