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柏林,顯得有些清冷。
李輝獨自走在街上,馬車從他身旁經過,但他沒有招手,而是繼續向前,眼神呆滯,神情恍惚。
昨天的事情,完全是個意外,與莉莉做這種事,超出了自己的底線。
按理說,作為未婚妻,莉莉應該更悔恨一些,但是這位“大姐姐”並沒有,甚至還在李輝麵前儘情展現“身材”,無所顧忌地走下床,從抽屜裡取出香煙,然後點上。
“他戰死了,就在五個月前的梅斯外圍。
據說炮彈落在身邊爆炸,連屍體都沒能湊全。”
莉莉的語氣很平緩,她早就知道未婚夫已經陣亡的消息,但從來沒在外人麵前表露過。
這是她堅強內心的體現,但是那枚訂婚戒指並未摘下,也表明她心中從未忘記那個男人。
甚至心存幻想。
李輝很尷尬,他已經失去任何立場,甚至連安慰都做不到,於是穿上衣服,逃一樣地離開了房間。
沒有回紅狐狸旅館,李輝直接前往參謀總部,今天是周末,所以人不多,李輝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思緒混亂難平。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審視戰爭中,一個女人的立場。
相比男性,女性在戰爭中顯得更加悲催,她們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卻要承受戰爭帶來的無儘痛苦,她們改不了任何東西,隻能被動地承受著一切。
莉莉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她失去了未婚夫,甚至連他最後一麵都看不到。
就在李輝坐在椅子上發呆時,門開了,莉莉穿著整潔的軍裝邁步走入,在看到彼此的一瞬間,兩個人都感到驚訝。
他們都把這裡當做一個安靜的“庇護所”,卻導致他們在最不想見到對方的時候碰了麵。
“今天是休息日,應該沒有急需加班的工作。”
莉莉率先開口,她麵帶笑容,似乎早就把晚上發生的事情忘記了。
“哦,是的,沒有急需完成的工作,不過,哦,那個,你知道的,我也沒什麼地方可以去。”
李輝顯得手足無措,他被負罪感折磨,這是他少有的,會表現出失態的情況。
“不要緊張,在這裡,你是海因裡希上尉,而我,隻是你的秘書。”
莉莉輕笑著搖頭,她似乎覺得這個比自己小了整整十歲的大男孩,非常有趣。
“哦,抱歉。”
李輝懂得對方的意思,昨天隻是一場意外,兩個寂寞的年輕男女,做了一件誰都有可能去做的事情。
這個堅強的女人不想把個人情緒帶入工作中,何況……那並不是一件不堪回首的事情。
“兩周後,我就要前往格林貝格了,你會一起去麼。”
李輝想要轉移話題,於是聊起了工作。
“不,我會留在這裡,具體工作,需要上麵重新安排。”
莉莉很自然的說著,她正在翻閱文件核對時間表,看那專注的樣子,讓李輝覺得與其相比,自己簡直就是個“雛兒”。
“你能幫我保留這間辦公室麼?
老實說,我很喜歡。”
李輝半開玩笑地說著,想把氣氛變得更活躍一些。
“恐怕很難。
你知道的,這種辦公室都是臨時配置,參謀總部地方不大,辦公室可是稀缺資源。”
莉莉沒有抬頭,依然一絲不苟地做著手上事情,李輝撓了撓臉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哦,我忘記了,還有東西放在旅館。
抱歉,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必須離開一下。”
不知道該如何破局,李輝隻能找個蹩腳的借口逃掉,莉莉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全程都沒有看李輝一眼。
直到關門聲響起,莉莉才停下手裡的筆,隻見記事本上亂糟糟寫著一堆毫無意義的短句,而且字跡潦草。
呼!
長出一口氣,莉莉摸了摸自己發燙的臉頰,她的堅強都是裝出來的,其實內心裡柔弱的那部分,早就被觸動。
站在窗前,她看向外麵的街道,人來人往,車子川流不息。
柏林是座奇怪的城市,馬車和汽車總是一起擠在大道上,在帝國的其他大城市,馬車已經越來越少了,唯有這裡,感覺從未變化。
據說這是因為貴族們認為,馬車才是傳統和地位的體現,汽車雖然便捷,但並不能展現柏林這座城市的底蘊和高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