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卡拉掛著笑容,不請自來地坐下,隨後抬眼看了一眼樂師,柔和中卻帶著若有若無的威脅。
槍手不動聲色地站到樂師身後,這個可憐的家夥強裝鎮定,繼續拉起小提琴,不過很明顯,樂聲中帶著一絲慌亂。
“哇喔,我們正提起你呢,美麗的佩卡拉女士。”
安娜的臉上也掛著笑,麵對佩卡拉和她的槍手,淡然自若。
雖然不是軍人,但她也在炮火中穿行過,甚至拉過屍體。
堆滿車廂,層層疊疊的屍體。
“如果這樣,那太好了。
不過您竟然一眼就能認出我,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安娜女士。”
兩個人對彼此的稱呼都很親昵,竟然直接稱呼名字,宛如好似許久的閨蜜,但實際上這才是她們第一次交談。
“咳咳,既然來了,就坐下來一起吃吧,這家餐廳的小牛排很不錯,非常推薦。”
李輝尷尬地叫來服務生,表示再來一份小牛排,還有幾份冷菜和點心。
高檔餐廳就是這點很麻煩,每道菜都是按照順序端上來,“臨時拚桌”麻煩得不得了,菜序要重新調整,而且有些東西沒有預約根本做不了。
但這對佩卡拉並無妨礙,她壓根不是來吃飯的,三個人坐在一起,樂師一邊冒著冷汗,一邊拉著明顯有些變調的曲子,氣氛變得極為怪異。
李輝如坐針氈,他看著兩個女人宛如閨蜜般聊得火熱,卻背後直冒冷汗。
然而臉上掛著笑,但眼神卻透著一絲敵意,她們都把自己的真實情緒隱藏在笑容背後,用虛偽的一麵反複拉扯。
李輝悶頭吃著盤子裡的東西,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兩個女人把矛頭轉向自己,老實說,他寧願頂著加洛林炮兵的狂轟濫炸前進,也不想與兩個女人同時糾纏。
“哦,親愛的格雷,你怎麼不說話。
安娜小姐可是講了你好多童年的舊事,我想你也有很多她的故事可以講吧。”
佩卡拉沒有放過李輝的意思,她轉移了對象,畢竟那兩個人是發小,討論童年話題的時候,她明顯屬於“外人”,這不公平。
“哦,她很可愛,以前就是,現在也一樣。”
李輝敷衍地回答著,結果自認為毫無瑕疵的話,卻讓佩卡拉抓住了漏洞。
“這麼說,我沒有安娜小姐可愛咯。”
佩卡拉伸出手,微微探身,在扣住李輝一隻手的同時,又把頸下的風光展示了個乾淨。
“不,佩卡拉小姐也很可愛,或者說,您很漂亮,漂亮得讓我都感到一絲嫉妒。”
安娜笑著說道,同時也把手伸了過去,扣在佩卡拉的手背上。
李輝:……
三個人的疊在一起,看上去就好像比賽前隊友們在互相打氣似的,然而李輝能夠感受到,兩個人的手都在彼此用力,就好像在他手背上掰腕子一樣。
他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隻能這樣挺著,眼神不斷閃躲。
好在這個姿勢很難受,她們無法堅持太久,佩卡拉先收回了手,而安娜也是同樣,兩個女人微笑著對視,但仿佛有一道火花,在她們中間不停閃爍。
不過這隻是一段小插曲,她們很快恢複到那種唇槍舌劍,“婊裡婊氣”的狀態中。
女人間的戰鬥就是如此,大家都不把話挑明,但卻火藥味十足。
“哦,我突然想起還有事情,很遺憾,我們今天愉快的晚餐時間隻能到此為止了。”
李輝有些受不了了,他想快點兒結束這場煎熬,於是準備起身離開。
“哦,好的,那我們改天再見,親愛的佩卡拉小姐。”
安娜站起身,作勢就要和李輝一起離開,佩卡拉見了,也微笑著起身,隨後一把拉起安娜的手,留下一張名片。
“這是我在羅馬的地址,如果有時間,歡迎來找我,可以一起喝杯茶。”
佩卡拉笑著說完話,便迅速轉過身,理都沒理身旁的李輝,帶著槍手們離開。
“真是一隻騷狐狸。”
等佩卡拉走出餐廳,安娜厭惡的嘀咕一句,李輝則是白了她一眼,心想論“婊”的程度,你也不曾多讓。
不過隨即,李輝突然想起某位普魯士旅行家的諺語,他曾這樣形容普魯士女人和意大利女人的區彆——普魯士硬麵包和意大利軟麵條。
現在看來,其實普魯士的麵包未必那麼硬,意大利的麵條也不怎麼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