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原諒我的自私,沒和你們商量,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你們都長大成人了,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能夠承擔責任的能力和勇氣,我很欣慰,我相信你們媽媽肯定也很欣慰。
我的孩子們,我知道你們肯定會很悲痛,但我想告訴你們的是,人固有一死,不過早晚而已,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還有一件事,請原諒你們爸爸最後的任性,你們媽媽生前的時候我就和她說好了,我們死了以後,不用停靈,也不用吊唁,直接把我們的屍體火化,把我們的骨灰帶到小黑山村的宅子裡,埋到花園裡。
·······
看完王重寫的遺書,鄭娟隻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襲來,曾經她那視為信仰的愛情,為此甚至不惜與父母決裂,拋棄所有的愛情,早已成了笑話。
好在還有一個蔡曉光,蔡曉光的不離不棄,相濡以沫,再度打動了周蓉,成功俘獲了周蓉的芳心,讓周蓉對原本已經早已絕望的愛卿再度升起渴望和信心。
可當周蓉看到王重的這封遺書,聽到周聰和馮玥口中王重含笑而亡,卻仍舊死死抓著鄭娟的手不放之後,周蓉的腦海裡已經腦補出了畫麵。
自己心心念念,一直視作信仰的愛情,不正是這個樣子的嗎!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相濡以沫,相知相守,生時同眠,死亦同穴。
自己曾經夢寐以求的愛情啊!
悲傷、遺憾,惋惜,此時此刻,全都被拋到了腦後,周蓉的腦海中隻剩下震撼,而且還是震撼身心,無以複加的那種震撼。
蔡曉光仍舊疑惑不已:“怎麼可能呢?沒病沒痛的,怎麼人忽然就沒了呢?難道是······”
蔡曉光心中浮現出些許可能,可王重怎麼看都不像是自戕的那種人啊。
“不是!”周聰搖頭道。
“我給小舅舅檢查過了,不是中毒!”馮玥也很疑惑:“小舅舅身上也沒有半點外傷,走的時候也沒有半點痛苦”
“那是怎麼回事?”蔡曉光道:“既不是中毒,難道是安眠藥?”
周聰和馮玥儘皆搖頭。
“不知道!”
“要不要檢查檢查?”
“不用了。”周聰頗為堅決的道:“這是我爸自己的選擇,我們商量過了,待會兒就把爸媽他們的遺體送去殯儀館火化,下午就送去小黑山村。”
“已經送去殯儀館了?”蔡曉光頓時急了。
周聰道:“還沒有,小楓已經去接光明舅舅和小舅母了,怎麼也得讓您和姑姑還有小舅舅他們見我爸媽最後一麵。”
“你爸媽呢?”周蓉忽然站了起來,急不可耐的問:“他們現在在哪兒?”
周聰道:“還在樓上臥室裡。”
周聰話音剛落,周蓉已經迫不及地啊的快步朝樓上而去,若不是她現在已經七十歲了,身子骨大不如前,估摸著都能飛奔上去。
“小蓉!”蔡曉光立馬起身想追。
周聰和馮玥趕緊扶著她跟了上去。
上了樓,周蓉站在床前,看著床上並排躺著,雙手緊握的兩人,眼眸閃爍著,愣在原地,馮玥站在旁邊扶著她。
蔡曉光走到床頭,目光在王重和鄭娟之間來回打量著,目光複雜,發出一聲無奈又滿是感慨的歎息。
“兄弟!你這·······哎!”
蔡曉光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而周蓉,不知何時,眼底已經有兩行清淚滑落,悄無聲息。
沒多久,光明和張巧兒也被接了過來,光明看五十出頭模樣,頭發都還是全黑的,絲毫不見老態,倒是張巧兒,一頭烏黑長發已然摻上了半數的銀色,麵容看著也比光明更加蒼老。
08年的時候,王重打聽到國外有一例和光明類似的病例被成功治愈了,就和鄭娟商量著想帶光明去國外治療,可惜光明自己卻不願意去,用他的話說,人生都已經過了大半,大爺已經習慣了黑暗的日子,也習慣了用心去感受世界的美好,沒必要再去折騰了。
最關鍵的是,光明的失明主要是視覺神經網絡的問題,要是動手術的話,風險極高。
權衡再三,王重和鄭娟終究放棄了想法。
張巧兒沒忍住,見到王重和鄭娟遺體的時候情緒有些失控,直接嗷嗷大哭起來。
光明沉默著,沒有說話,問了周聰一些問題,周聰把先前和蔡曉光周蓉說的那番話,又給光明說了一遍。
光明聽了後,沉默了半晌,說道:“你們兄妹幾個是怎麼想的?”
“我們商量過了,就遵照我爸的遺囑,把他們火化後送去小黑山村的宅子裡。”
“行!你們幾個商量好了就行。”
光明沒有意見。
依著王重的遺囑,他和鄭娟的後事沒有大辦,就郝言和周語兩家,還有光明一家子,其他那些朋友都沒通知,周玲已經泣不成聲,哭暈了好幾回,馮玥也是哭的眼睛紅腫,後事大多都是周聰兄弟三個還有郭援朝這個女婿四個人主持。
下午,眾人悄無聲息的將兩人的骨灰送回小黑山村,沒有敲鑼打鼓,更沒有燃放鞭炮煙花。
本來周聰他們是說小黑山村路遠,讓周蓉和馮化成兩口子彆跟著去的,畢竟他們年紀大了,腿腳也不利索。
可周蓉非要堅持,誰也拗不過他,周蓉要去,蔡曉光自然也不能落下。
光明和張巧兒也想送姐姐和姐夫最後一程。
小黑山村,一座簡單卻不失精致的三合院平房,周遭是王重精心為鄭娟設計的園林,種滿了鮮花和樹木,夏末秋初,正是菊桂盛開飄香之際。
依著王重的遺囑,周聰他們沒有立墓碑,隻是將埋葬王重和鄭娟骨灰的花壇圍了起來。
看著王重和鄭娟歸回埋進土裡的一刹那,周蓉終於繃不住了,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再也顧不上半點形象,直接嗷嗷大哭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