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從後廚走出來的孩哥一聲驚呼:“爹小心!”
也顧不得手中羊肉了,箭步上前,趕忙扶住丈人爹。
二爺更怒,口中罵罵咧咧著,抬腳猛然踹出,正踢在瘸子小腹上,把瘸子和從後麵扶住他的孩哥踢得連連後退,彭的一聲撞在櫃台上。
“你個狗日的死瘸子,老子看上的妮子,老子還沒睡過,你敢把她嫁給彆人!”
說話間那二爺轉身拔出擺在桌上的單刀,隻聽得一聲龍吟,泛著凜冽寒光的刀身晃的眾人眼前一花!
二爺身後的兩人也紛紛拔刀出鞘,店裡所有人,儘皆冷眼看著,無一人敢出聲,偌大一個店子,裡頭或坐或站聚了十幾人,此刻卻噤若寒蟬,唯有那二爺一臉獰笑的走向孩哥和瘸子,冷厲的目光中透著凶狠,手中長刀抵著孩哥的脖子。
“你狗熊豔福不淺啊,這麼漂亮的妮子,睡了她就跟睡了女菩薩一樣!老子都還沒動過的女人,竟然讓你小子搶了先!”話音剛落,二爺眼中凶芒暴漲,手腕一動,長刀一橫,眼瞅著長刀就要劃過孩哥的脖子。
生死之間,孩哥腦中一片空白,身體下意識的用出李重教的身法,身子往側麵一倒,順勢把瘸子推開的同時,下意識便調動內力,運至雙臂,身子向前斜傾的同時,十指一勾,伴隨著一道龍吟之聲突然響起,孩哥的右腳在櫃台上用力一踹,向前斜傾的身子也借著這一踹之力幾乎是貼著二爺的長刀飛身向前。
孩哥根本來不及考慮,全憑身體的本能反應,自小苦練的內功運用到了極致,連續幾日削骨剃肉的技巧下意識就用了出來。
刀尖一挑一拖,便挑了二爺持刀的手筋,順勢向前旋身揮刀,鋒利的長刀瞬間便將二爺那持刀的臂膀一刀斬落,待身子回正之時,順勢一刀劃過二爺的脖子。
看似繁瑣複雜的廝殺,其實隻在須臾之間,孩哥的速度和力量在內力的推動之下,瞬間暴漲數倍不止,眾人之間刀光一閃,孩哥就已經和二爺錯身而過,半蹲在地上,脖子上被劃了一道口子,鮮血順著口子流了出來。
先前還不可一世的二爺,手腕,肩膀還有脖子,同時有鮮血飛濺,持刀的臂膀徑直掉落,二爺長大的嘴巴,猩紅的鮮血自口中湧出,想要發出聲音,可脖子上的聲帶和血管都被孩哥一刀斬斷,抬起左手,似是想要捂住傷口,可湧出的鮮血就跟泄閘的洪水一般,怎麼都止不住。
那高大魁梧的身軀,就這麼仰麵向後倒去,彭的一聲腦袋砸在實木做成的長凳之上,然後摔倒地上,腦袋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歪著,脖子徹底變了形,傷口處不斷湧出的鮮血,瞬間就染紅了地麵。
那兩個持刀在手的刀客,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二爺那已經倒地的身體。
二爺竟隻出了一刀,就被這小子給砍了,根本沒有還手的餘地。
二人驚駭的看著雙手持刀,半跪在地的孩哥,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然後立馬轉身,頭也不回的拚命往外跑。
剛剛跑到門口,忽然一道不知從何而起凜冽的刀光劃過長空。
兩顆六陽魁首越過大門飛進屋裡,成了滾地葫蘆,無頭的盆腔之中,猩紅的鮮血飛濺而出,兩具屍體還在慣性的作用下往前跑了六七不在雙雙摔倒在滿是塵土的路上。
猩紅的鮮血染紅了整個飯館的木門和那個站在門口手持長刀的魁梧漢子!也染出了一道血水鋪築而成的道路。
事情發生的實在太快,轉折的更快,屋裡的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剛才還不可一世的二爺三人,就已經相繼被人殺了,其中兩個還直接被砍了腦袋。
那兩顆碩大的頭顱此刻正躺在門口,怒目圓瞪,臉上寫滿了不敢置信。
高大的身影持刀站在門口,擋住了大半的光亮,似是黑夜遮住了光明。
屋裡眾人一個個早已呆若木雞,動都不敢動。
唯有方才被孩哥推開的瘸子,掙紮著站了起來,一邊下意識的咽著口水,一邊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凶名赫赫的二爺,就這麼死了?
看著地上那兩顆頭顱,便是刀客出身的老瘸子,看著手持長刀站在門口的王重,也不禁有些駭然。
王重也有些意外,怎麼自己的殺性這麼大,動輒就是砍人腦袋,難道自己以後要取個外號叫王砍頭?
王重大步走進店裡,走到櫃台前頭,拿起一塊舊抹布,自刀柄處包住手中橫刀,徐徐將刀抽出,擦拭掉刀身之上沾染的鮮血。
還真彆說,這合金打造的橫刀就是犀利,鋒利又不失強度,斬人首級如砍瓜切菜,毫不費力。
“殺人了!”
頃刻之間殿內眾人頓時作鳥獸散,爭先恐後的逃了出去,恨不得娘老子給自己多生兩條腿出來,跑的再快一些。
不過片刻,剛才還人滿為患的小店,就隻剩下王重,瘸子還有孩哥三人。
好妹得了王重的吩咐,早早就躲進了後院屋子裡,聽到前院這邊喊起‘殺人了’,又忍不住擔心的跑了出來,看著滿屋子的滿地的鮮血和斷臂頭顱,嬌俏的小臉瞬間被嚇得煞白。
王重讓瘸子帶著好妹進了屋,自己走到孩哥麵前,問道:“怕嗎?”
孩哥搖了搖頭,他已經不是那個從未殺過人的少年了,來雙旗鎮的路上,他和王重一人手刃了兩個想要劫道的馬賊。
“如今世道亂,想在這世上活下去,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你想活下去,想帶著好妹和你丈人爹活下去,就得適應,剛才要是那兩人趁著你出神的功夫,提刀過來殺你,你擋得住嗎?”
孩哥被王重問的一愣,然後羞愧的低下了頭。
晚上,屋裡點著油燈,王重側坐在長凳上,一隻腳猜在長凳上,刀鞘擺在桌子上,手中拿著一塊趕緊的白色抹布,正一下一下的擦拭著手中光是刀身就有四尺的長刀。
刀柄長一尺三寸,可雙手持握。
瘸子一口一口的瞅著旱煙,眉頭皺成了川字,好妹低頭拽著孩哥衣服,不敢去看王重。
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一幕,好妹就覺得後背涼颼颼的。
孩哥的脖子上抱著一圈紗布,好在隻是皮肉傷,沒什麼大礙,已經上了藥的,幾天就能好,兩把短刀仍舊綁在小腿兩側。
“把二爺給殺了,現在可怎麼辦!一刀仙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瘸子擔心的道。
王重收刀入鞘,看了看瘸子,然後看向孩哥:“孩哥,你怎麼看?”
孩哥看向王重,搖了搖頭。
王重卻道:“孩哥,你現在已經不是孩子了,你娶了好妹,是好妹的丈夫,是你丈人爹的女婿,也是家裡的頂梁柱,老話說得好,男人是女人的天,是女人的地,你既娶了好妹,就該用你的肩膀,為她撐起一座天地來。”
孩哥扭頭看了看正抓著自己衣服,看著自己的好妹,捉住那隻有些粗糙的小手,握在手心,道:“好妹,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好妹淚眼朦朧的看著孩哥,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攥著孩哥的手。
瘸子看著孩哥那張稚氣未退的臉,想起今天孩哥把自己推開,擋住二爺的情形,心中湧出暖意:“要不,明天一早就讓孩哥和好妹走吧!”
“一刀仙現在還不知道二爺死了,隻要孩哥帶著好妹離開,就算有人去報信,一刀仙來了,把我這條老命賠給他就是。”
“爹!”好妹瞬間就哭了。
孩哥卻並沒有答應,而是看著李重,喊了聲:“哥!”
王重道:“現如今外頭世道這麼亂,像一刀仙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像二爺這樣的更是數不勝數,我就是因為看不慣惡霸強搶民女,憤然出手,逃出關來的,好妹生的漂亮,不管孩哥帶她走到哪裡,隻要是有人的地方,誰敢保證不會遇上像二爺、一刀仙這樣的人?”
“要是再遇上,難道還是讓孩哥帶著好妹躲開嗎?躲得了一次兩次,難道躲得了一輩子?”
瘸子被王重說的愣了一會兒,隨即歎了口氣,又抽了一口煙,說道:“那一刀仙可不是善茬,二爺雖然厲害,可和一刀仙比起來卻算不了什麼,一刀仙縱橫西北這麼多年,殺人從來不用第二招,是西北赫赫有名的大刀客,要是孩哥他爹還在,尚且能和他鬥上一鬥,可現在······”
瘸子皺著眉頭,看著稚氣未退的孩哥,再度歎了口氣。
王重道:“今天瞧那二爺的性子,就知道他們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就算你現在讓孩哥和好妹走了,自己拿命賠給一刀仙,你就確定他不會繼續追殺孩哥和好妹?”
瘸子再度愣了一下,又長長的歎了口氣。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乾脆咱們和一刀仙拚了!”好妹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一邊用袖子擦著眼淚,一邊大聲說道。
“好妹說的對,既然躲不過去,那就和他拚了!”孩哥咬著牙,眼中精光暴漲。
“你們知道什麼!你小小年紀,功夫能有你爹幾成?我又隻剩一條腿了,咱們拿什麼和人家拚?”瘸子激動的道。
“不是還有王大哥嗎!”經過這些時間的相處,王重在孩哥心中的位置越來越重。
王重笑著拍了拍孩哥的肩膀,說道:“不錯,男人就該有迎難而上的勇氣和決心!”
“刀法也是一樣,刀開單刃,講究的就是一個一往無前的勇氣和誓死不退的決心。”
“一刀仙又不是什麼大羅神仙,他也是肉眼凡胎,也會流血,也會死,那二爺不也一樣赫赫有名,可在你手裡,一樣走不過一刀,一刀仙就算再厲害,你我二人齊心協力,難道還殺不了他?”
看著李重臉上自信的笑容和飛揚的身材,孩哥眼中也逐漸浮現出來的勇氣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