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知縣當即便判了孫誌高與盛淑蘭和離,盛維卻說,孫誌高無情,盛家不能無義,現在孫家的那座院子,乃是淑蘭的陪嫁,盛家本該收回,但念在兩家結過親,且孫家出身貧苦,便將那座院子和城外淑蘭陪嫁中的二十畝良田留給孫家,讓孫誌高繼續讀書,贍養孫母,也算全了淑蘭和孫母的一番婆媳情分。
若是私底下協商,就算是要和淑蘭和離,但不從盛家身上咬下來好幾塊肉,孫誌高是絕不會妥協的,奈何這是在公堂之上,盛維這番大度,連裘知縣都對他稱讚不已,說盛維深明大義,盛家不愧是書香門第,孫誌高哪裡還敢再說什麼,生怕再折騰下去,連現在的院子和那二十畝良田都沒有了。
跟著淑蘭陪嫁過去的那些女使婆子,小廝家丁們,自然也都跟著淑蘭,一道回了盛家。
淑蘭回到家時,大老太太和李氏二人拉著淑蘭的手,泣不成聲,哭作一團。
沒幾日,盛家就有消息傳了出來,說是大老太太的身體已經開始有了好轉。
而孫誌高,則仍舊同往日一般,日日與人吃酒狎妓,還經常在外頭說,什麼淑蘭嫁給他好幾年都沒生出孩子,他早就想把淑蘭休了雲雲。
孫誌高的本意是想敗壞淑蘭的名聲,順道給自己找回點麵子,可旁人也不都是傻子,怎麼會他說什麼就信什麼。
當然了,那些陪著孫誌高吃酒狎妓的,自然都會順著孫誌高的話說,將捧著、供著,畢竟他們還要蹭孫誌高的酒飯嫖資呢!
照著孫誌高揮霍的速度,不出一個月,盛家沒有帶走的那些細軟錢財,全都要被他揮霍乾淨。
卻說另一頭,王重自宥陽離開之後,過了長江,便沒有再走水路,而是帶著王二喜跟餘初二兩人,騎著快馬,走陸路一路北上。
不過十幾日的光景,東京城已經近在咫尺。
“終於到了!”三人勒馬而停,看著麵前巍峨高聳的城樓,臉上儘皆露出笑容。
“走!”王重翻身下馬,拉著韁繩,笑著道:“先回甜水巷!”
雖近傍晚,大街上往來的行人雖較之其餘時間少了許多,但仍舊還是絡繹不絕。
甜水巷就在外城,距離城門不遠,不一會兒的功夫就到了。
“子厚?”
王重剛剛走到家門口,身後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扭頭望去,隻見比昔日又高出了一個頭的顧二赫然站在橋頭道旁,正一臉驚喜的看著自己。
“仲懷?”
“子厚!”顧二當即哈哈大笑著上來和王重來了個擁抱,顧二一臉責怪的道:“怎麼回來了也不說一聲!”
王重笑著道:“臨時收到官家旨意,命我回京述職,走的匆忙,哪裡有空寫信,不過也算歪打正著,給你和則誠一個驚喜。”
“哈哈哈哈!”顧二哈哈大笑道:“則誠要是知道你回來了,隻怕高興的都要找不著北了。”
“進屋吃杯酒,咱們邊吃邊聊!”王重發出邀請。
顧二卻搖頭道:“你這一路風塵仆仆的,還是先回去收拾收拾,洗漱一番,換身寬鬆些的衣裳吧,旁邊就是我那院子,先回去一趟,打個招呼,待會兒再過來找你!”
“等等,旁邊是你的院子?你這是什麼情況?”王重問道。
“額······”顧二猶豫了片刻,說話的聲音都低了許多:“我在你家邊上置了個院子,把家眷安置在這邊。”
“家眷?”王重心中一凜,不會是那個朱曼娘吧?
“外室?”
麵對王重,顧二沒有隱瞞,點頭承認了!
王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沒成想顧二還是走上了老路,不過這樣也好,人隻有經曆過事情,才會成長。
就說顧二,要是沒有小秦氏的捧殺,沒有眾叔父兄弟們的栽贓陷害,沒有他大哥哥的步步緊逼,沒有朱曼娘的背叛,又怎麼會成長為原著中步步為營,那個心思縝密,將權謀玩的出神入化的顧侯爺。
王重思量間,院門也被人從裡頭打開了,見著王重,開門的女使先是震驚,隨即趕忙給王重見禮,忙將王重幾人迎進院裡,一邊衝著裡屋大聲嚷嚷,說王重回來了。
不過片刻,王李氏就拉著一雙兒女,迫不及待的跑了出來。
“嫂嫂!”王重走至王李氏跟前,拱手一禮。
“叔叔回來了!”王李氏看著王重,一時之間,竟有些哽咽,壓抑了數年的思念之情,立時便如潮水般湧了出來,尤其是有過肌膚之親,還生了兒子之後,二人的關係、感情,無不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曾經多少個日日夜夜,王李氏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中全是王重的影子,隻是這份情感,王李氏卻不敢對任何人說,包括王重在內。
感情這東西,你越是壓抑,它就越強烈,奈何二人的身份,卻是一道橫亙在兩人之間的天塹。
若是以前,王重隻是個黔首百姓時,反倒是沒什麼,哥哥死後,嫂嫂改嫁弟弟的,在窮苦人家裡頭其實也不算什麼,畢竟最要緊的是活下去,是替家裡傳承香火,旁人縱有看法,最多也就是在背地裡說說嘴而已。
可現如今王重不僅中了進士,還做了官,情況就全然不同了。
到了士大夫階層,名聲就格外重要了,一個不慎,甚至可能導致王重自絕於仕林,前程儘毀,仕途斷絕。
王李氏隻能強行壓抑心中的思念,強忍著衝上去撲入王重懷裡,將王重緊緊摟住,恨不能把自己揉進王重身體裡的衝動。
還有王旭這小子,王重走的時候,他才年紀尚小,沒到記事的時候,如今三年未見,自然認不出王重了。
小孩子一般都比較怕生,陡然見到一個陌生人,縱然母親和哥哥都說是自己三叔,但王旭又怎麼親近的起來。
反倒是王茜兒,自小就和王重感情極好,後來更是跟著王重讀書練武,叔侄倆可沒少上山打獵、下河捉魚,上樹掏鳥蛋、摘果子更是沒少乾,而且王重隻要一有時間,就會給王茜兒講故事。
雖是叔父,但在王茜兒心裡,王重這個叔父,跟父親沒什麼區彆。
隻看著熟悉的高大魁梧的身影,王茜兒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頭就盈滿了淚水,分彆了數年的思念之情,一股腦的湧上心頭。
“三叔!”
伴隨著一聲帶著顫音、哭聲的呼喚,那嬌俏的身影,便似乳燕投懷一般,躍入王重懷中。
“好了好了!”王重將王茜兒自懷中推出:“都這麼大的姑娘了,還和三叔撒嬌,不知羞!”
王倩兒俏臉微紅,卻望著王重,坦蕩的道:“在三叔麵前,我永遠都是孩子!”
王重抬手揉了揉身量已經差不多快趕上王李氏的王茜兒的腦袋,柔聲道:“以後可不能這樣了,都是大姑娘了,還是要注意一些!”
“嗯!我聽三叔的!”王茜兒鄭重的點頭道。
王重笑著問道:“我不在家,茜姐兒可有聽嫂嫂的話?”
王茜兒立馬點頭如搗蒜,邀功似的說:“我可聽話了!”
“茜姐兒平日裡還算乖巧!”王李氏道。
王重忍不住又揉了揉王茜兒的小腦袋。
隻不過王重的目光,還是看向躲在王李氏身後的小王旭。
王李氏見狀也反應了過來,忙把站在身後抱著她腿不肯撒手的兒子拉了出來,蹲下身子在兒子耳旁道:“旭哥兒,還不快叫三叔!”
小王旭看了看王重,又看了看母親王李氏,猶豫了一會兒,才有些勉強的站了出來,衝著王重躬身作揖,脆生生的喊了聲:“三叔!”
(本章完)